雨停下来的时候,他终于回过了神,平静的翻看了日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抱着装着大毛球的木盒子,把它埋在了山上的树林里,他把院子里开的好看的花都摘了下来,编了一个好看的花环,放在了那一块儿微微鼓起的土包上。他回家之后,越发的感觉到了孤独,家里到处都是大毛球鲜活的影子,他知道自己的心理状况已经有些危险了,可他不可抑制的还是会觉得,果然自己什么都留不住,他不配活在光明里,他只应该生存在黑暗的泥泞里。之后他辞职了,接着生了场病,他把之前赚的钱都花光了,唯独那张卡里的钱他动过一次就没有再动,他病好了之后带着行李离开了那座城市。这次他的行李依旧没有太多东西,最宝贝的只有大毛球的羊毛毡摆件。周日后来途经过一个城市,那是一个破旧的小车站,他本想要停留在那,后来还是听着其他乘客聊天,才来到现在这座城市。他也记不清具体什么时候来到这的,他只觉得自己在这呆了很久,他随便找了个房子就住下了,浑浑噩噩的过了些日子,直到有一天扔垃圾的时候看到了贴在墙上的广告,他来到了那家私人的心理咨询所,接待他的小女孩儿眼睛不自然的闪躲,却还是领着他进了诊室。他面对的是一个成熟而优秀的女士,在安静的环境里,他们轻松的交流着,面对完全陌生的人,他一点点卸下了心理防线。从那次之后,他被介绍到医院去做正规的检查,他吃了一段时间的药,同时也经常去那个诊所,在心理疏导中,他慢慢的把曾经的负面情绪消磨掉一部分,在日积月累里平淡随和。后来他那张卡里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就没再去了,他找了份工作,是便利店的夜间收银,因为现在的老板买东西,非常欣赏他,热情大方的挖走了他。他醒着的时候是在黑暗中行走,他还是见不得光。贺趋之厚重的窗帘被风微微吹起,阳光趁着空隙偷偷钻了进来,白天不像晚上,挡上厚重的窗帘也不全是黑暗。屋子里一片安静,周日在手机持续的震动声终于被吵醒,他用胳膊挡住了眼睛,忍了一会儿,手机还是会不间隔的震动,他摸索着被褥间找到了手机,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算是完全清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还是打不起精神,拿过一旁的抱枕,垫在下巴下面,点开微信红点蹦出99+的那一条。他这个微信号只有同事和房东几个好友,早在他之前离开的时候他就换了手机号,原来的微信也早就不用了,他生活的圈子变的很小,这些年却非常的平静。早在他沉睡在梦里的时候,他的微信号就被昨天刚加上的简易拉进了班群,已经闲置了很久群里活跃了起来,大家都注意到了新的成员,在知道他是谁之后,有几个人在群里圈过周日,看他没有回应后,逐渐大家就转移了话题,开始聊起了自己的工作,热火朝天的聊自己的生活和家庭。周日没有再往上刷新,他努力的回避过去,可总是在他刚刚放下的时候,过去的人和事对他穷追不舍。简易可能是想要拉近大家的关系,可是却让周日很不舒服,他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去翻成员列表,他清楚的知道一旦点开,他就会管不住自己,他会想要去看那个人的生活。简易把电子邀请函发到了他的手机上,婚礼日期就在一周后,定的酒店距离这边也不算远,他给简易回了消息后,顺手就关掉手机,心里不自觉的泛起了点烦躁。周日本来是安排的休息,但因为同事小叶家里有事,找他帮忙换了班。他像往常一样去上班,忙碌在灯红酒绿的夜色里,因为没睡好还有点犯困,他和同事交换休息的时候,走到外面的超市买了点吃的,回来的时候,在后门又偶遇到了他的老同学。“可真奇怪,最近总能碰到过去的人啊。”周日勾起嘴角,嘲讽的笑了笑。“不算奇怪,我是来找你的。”倚在后门的墙边的男人正是之前简易提起的贺趋之,这个人周日在以前上学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多的接触,他对别人总是冷冰冰的,那时候班里还有很多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移动冰块,简称冰块儿。周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那一刻忽然想到了那副耳机,他不在意的笑着问:“找我什么事?”“废话不多说,看一眼我就走。”贺趋之把燃尽的烟掐灭,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站到周日面前从头一直看到眼睛,接着神情忽然认真的审视着,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嘴里无声的念了几句话,却看不出念的是什么,他把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简单的比了个手势,随后将手放进了西装的内侧口袋里,“我的事情办完了,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