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叶三省问:“叶总,你当时由一位都市白领变成社会大哥,心里会不自在吗?”
叶山鹰笑了。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这时候会关心这样的事,问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似乎太过遥远,遥远得有些古老了。其实答案我早就有了,这是任何一个人面对生活的突然巨大,都会做出的正常反应,我经常想,我该如何回答别人问我这样的问题呢?可惜的是,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连雪莲也没有。”
“因为在我们的眼中,你一直都是强人。王者无友,做大哥的人,不需要去考虑情绪感受这些。”苏树东说。“但是,即使很多年了,我也想听大哥你说说。”
叶山鹰沉吟一下:“无法述说深刻。简单说吧,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像你更换一个用了多年的手机号码,就像死去一次重生一样,换了一大批朋友,换了一种新的生活,就像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叶三省叹了口气,正要继续发问,叶山鹰举杯,他只得跟着,三人再次无声地碰杯,无声地饮干。
苏树东续杯。
叶山鹰笑:“还想问我从社会大哥重新回到商人的转变?还是先说正事吧。股票跌了,正是炒家入场的机会,甚至,炒家为了入场会专门打压股票,但炒家为了获利,最终还是需要把股票拉起来,现在,我就准备给纪委一个利好消息,把你这支股票拉起来。”
他示意苏树东说话。
苏树东看着叶三省:“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谈判吗?我手中的筹码,其中有一个是岳兴那起全国都闻名的煤矿老板绑架灭门案,我有线索。我当时没有给你,不是我不信任你,也不是想拿捏你,是担心你们没有站住脚就大开杀戒,因为这条线索牵涉到岳兴公安局前常务副局长水局长,还跟县长何勇有关。”
叶三省倒抽一口冷气。
“这中间有一位关键人物,我推测他就是主谋和策划。他现在,还在岳兴法院,法警队长何富宽。练过武术,也是龙在海的师弟,心狠手辣,虽然没有邓三爷冷三爷他们这些人名气大,也是没有人敢惹的角色。”
“那四名做案的帮凶是云西人,我估计就是他叫过来的,一直在新桥镇租房住了将近一个月,就是为了等待时机动手。然后他们五人晚上摸进高老板家,制住全家人,先搜现金和金银古董,一看价值超过了千万,我怀疑就是这时这伙人动了杀心。然后逼迫交出银行卡和密码,可以通过高老板的手机银行转钱之后,杀人灭口,一共五个大人两个小孩子。”
“他们在高老板家呆了整整二十个小时。做完后抹掉所有的痕迹,又用了延时起火,烧掉了现场,所以警方无法侦破。”
“但是他们在新桥镇毕竟住了那么久,虽然深居简出,租房给他们的谢疤癞却还是有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但他没敢向警方提供。他怕。”
“有天晚上,他无意中发现何富宽从出租屋出来,然后走到很远才上车离去。谢疤癞靠出租屋生活,所以对租户比较关心,觉得蹊跷,明明可以把车开到他的出租屋前的。他长期游手好闲,也算一个混混,脑袋灵活,就记下了这个车号,以备万一将来扯皮时用得上,案子出来后他才打听了一下,那个车是法警队长的车,他就吓坏了,什么也不敢多说。调查后就跑外面,宣称是打工,其实是避祸,但走之前,他找了我,把这条线索告诉我,说他万一哪天死了,绝对是这个何富宽做的,求我给他报仇。”
叶三省震惊异常,审慎地问:“但是光凭这一条,还是无法……没有证据啊。”
“何富宽仗着他跟何勇的关系,横行霸道,自身很多问题,只要审他,他肯定扛不住。我也召了谢疤癞回来。”
叶三省迟疑一下:“我联系公安那边?”
这个炸弹如果让岳兴警方来做,很可能是哑弹,必须让足够信任的人来引爆。
“你不能出面,你一出面,就成了争权之路,而不是办案之路,把这个问题复杂化。当然,我们本身就是要用这个案件来锁定何勇,让纪委无法徇私。打个比喻,美国跟以色列关系密切,是超级盟友,任何冲突,都会站在以色列一方,最先进的科技都跟以色列共享,但是一旦以色列战争失败,可能被灭,那么美国会第一时间冲到最前面毁灭以色列的核心战争武器,不让它为别人所用。何勇跟杜士诚有交易,但何勇真的成了泥菩萨,杜士诚会成亲自毁灭他的美国人。”叶山鹰微笑:“你不用担心这些。今天我和小苏来,只是告诉你这件事,其它一切,我来安排。组织上既然还没有处理你,让你呆在这里,我看这是一种保护,那你就认真在这里呆着等候消息,一定是好消息。”
叶三省无语。
只能举杯。
一瓶酒刚好三人三杯。
酒完即走。叶山鹰做事利索,现在也不是表达感情之时。
叶三省送到宿舍门口,说怕人看见,就不出去了。
叶山鹰微笑着说:“省城见。”
回到宿舍,叶三省按捺不住激动,就想给欧阳坚打电话报告,又止住。
挟了两筷子卤头皮和油酥花生米咬在嘴里,有豆腐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