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手中的笔忽然飞了出去,应该是划出了一条弧线,弧线那端是林睿泽,不偏不倚落在了他脚边。苏柠初正找笔时听到了他说,“给”。捡起笔的人和今天一样,带着充满笑意的眼和面色温柔的脸。如果说苏柠初正大光明和林睿泽对视过,那只有这次,是第一次,同样是最后一次。笔帽在桌子上,甩出去的笔笔尖冒出黑色的笔油,掉珠了。笔是今早新买的。苏柠初后来多次回想起这一幕都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感觉白白浪费了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不正常,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只带了一支,所以林睿泽给了她自己备用的黑笔。“不用了,我还有,谢谢。”“你拿着用吧。”苏柠初想林睿泽的潜台词应该是万一你在掉地上怎么办,原来她给他留下的是这样的印象。多年后苏柠初才意识到,自己觉得有偌大意义的事情别人不会和自己一样觉得有意义,自己记忆轴里闪闪发光挥之不去的记忆点可能在别人的记忆里没有一丝痕迹,多年后她发现自己给林睿泽留下的印象原来是没有印象,原来她的希冀都是她幻想的衍生品,她本不该有任何希望。笔没有在林睿泽衣服上划有痕迹,如同这件事在林睿泽的记忆力,没掀起丝毫涟漪。后来的苏柠初才想明白,那支笔是落在了坐在二列二排同学的脚边,是恰巧林睿泽坐在那里而已。可是为什么林睿泽恰巧坐在那里,为什么苏柠初记住了她,为什么苏柠初总能晚他一步到达学校,为什么她的视线离不开他的背影。喜欢多奇怪,他不过是礼貌地向自己笑了一下,他不过是礼貌地笑了一下。他不过是礼貌的……苏柠初的脚像灌了铅,手抖到差点解不开牛皮纸袋上缠绕的线,一圈一圈,一年一年。签完字,她把牛皮纸袋的线一圈圈地缠了回去,还差两圈的时候她听到了林睿泽的声音,“老师,我来取晨考卷。”苏柠初缠绳的动作停住,听到林睿泽离开后关门的声音,她磨蹭了一会,把档案袋放到办公桌上,走出办公室。办公室门正对的窗台上有一摞晨考卷,暖气旁有个男孩在蹲着系鞋带,男孩抬头看了眼从办公室出来的人,他朝苏柠初笑了一下。礼貌的,不能更礼貌的。苏柠初感觉自己朝他笑了,但她不知道自己的笑是不是比哭还难看。林睿泽站起来抱起卷子。是可以一起下楼的,是可以的。苏柠初走了侧楼梯,稳稳地。心怀跳兔,外化若虎。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她终于有机会认识他,她却避开了。人这一生会和很多人说过话,然后停留在说过话,接着演变成不记得,下次见面还是陌生人,永远是陌生人。走廊的路走了一半,苏柠初回过头,走廊另一端空无一人,仿佛刚刚她谁都没遇见。是急促跳动的心脏告诉她,她实现了一个愿望。她想起木奇遇说过自己初中认识了一个女孩,认识的原因是她们经常会在校园里遇到,每次她们都会朝对方笑一下,不过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都默契的没有和对方说话,后来有一天在街上偶然碰到了,那个女孩挥手说了个“嗨”。然后闲谈了两句,现在是偶尔聊天吐槽的朋友。刚才在办公室里苏柠初不是不想冲出来和林睿泽打招呼说“嗨我是苏柠初”。可是她没有。她和林睿泽的情况与木奇遇和那个女孩的情况大不相同,木奇遇可能是单纯觉得对方顺眼,笑是顺其自然,然而她不是,她怀有目的。有目的的人,怎样笑的坦然。chapter40chapter40祝你安康春暖花开万物好,流感来袭得感冒。换季时的流感完全可以和牙疼媲美,感冒不是病,鼻涕真要命。一个上午用完一包抽纸的苏柠初请了假回家输液,午饭仅剩木奇遇和顾星两人。这个时候仍能保持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都是壮士,顾星是壮士,木奇遇不是。木奇遇不咳嗽不流鼻涕,就光打喷嚏,有时候还憋在鼻子里打不出来,眼泪都憋出来了,喷嚏还犹抱琵琶半遮面,说什么都不肯出现。情况持续的这两天,她的状态是,我见犹怜。“啊……啊……”木奇遇吸了一口气,泪水不嫌多。“你看灯,看灯就打出来了。”饭馆里的木奇遇抬头看灯管,什么用都没有,流出的还是眼泪。“不能啊……”顾星抬了下头,“我忘了没打灯了,不过这招真好使,你下午回班试试。”木奇遇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回了班,今日阳光明媚,下午前两节课班级都没开灯,第三节课控制灯开关门口的同学终于觉得班级暗了,按了开关,木奇遇开始实践顾星的办法。一抬头,二抬头,再抬头。课间周围的同学吵吵嚷嚷走来走去,唯有木奇遗世独立的在……看灯。“你落枕了?”“不是……阿……阿嚏。”木奇遇不明白喷嚏都打了为啥还留眼泪。肖毅楠拽了张纸,“让你吃药你不吃,中午买药了吗?”“是药三分毒,而且吃药七天好不吃药一周好,我吃药干嘛。”看灯打喷嚏这个方法并没有效多久,对放学到家的木奇遇来说彻底失效,坐在家里书桌前妄图学习的木奇遇在一小时中得有四十分钟是在和顾星聊天。“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了?”“没了,要不你看太阳?”“大姐这时候我上哪看太阳去……白天你怎么不说啊,我等灯等两节课。”“我不是忘了吗,明天,明天看太阳,你早点睡吧,感冒好了就好了。”“行吧,晚安。”木奇遇看了看时间,二十三点二十,时间不算早了,可以睡,躺到床上盖好被子的她忽然想起件事,翻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我不服,为什么你一点都没感冒。”“哎,春季流感防不胜防,这你就不懂了吧,多亏我技高一筹,平时勤于锻炼身体,感冒见了我都得绕道走。”“你知道吗,你强用范伟老师小品里的话,真的很不搭。”“就你知道的多,快睡你的觉吧!”顾星的确勤于锻炼,木奇遇万万没想到,她最喜欢的运动是打篮球,打的还很好,所以高一顾星说篮球没挑战不是吹,是真的,不过也不完全真,顾星高中不碰篮球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初中因为打篮球不小心摔倒胳膊骨折了。受过伤的事,人比谁都有记性。第二天早晨,嗓子几乎说不出话的木奇遇彻底拥抱了感冒,醒来开始就一把鼻涕一把泪,二话不说泪先流。“诶,你和顾……”正擤鼻涕的木奇遇听到陈柏话说到一半断掉,眼泪巴巴的抬头。陈柏立刻看向肖毅楠,“你怎么人家了,你瞅瞅哭的。”“你别瞎主持公道了,有话快说,有屁快……阿嚏。”爱说话的人,哪怕嗓子有火在烧,也能从火中冒出话来。“大姐你脸都要扣面里了。”木奇遇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太困了。”苏柠初发烧了,今天依然没来,要不是得陪顾星吃饭,木奇遇真是一步都不想动。“感冒就这样,除了睡觉啥也不想干,我妈说这茬流感挺严重的,一会儿咱俩去买点。”木奇遇艰难地点头,是药三分毒,毒死总比难受死强。感冒药配消炎药,药店的叔叔说这茬感冒就这么吃,先吃两天看看不好的话再来。“不好再来?叔叔这两样药这么贵还吃不好?”实话实说,木奇遇每次和顾星一起买东西都做好了撒丫子跑的准备,她知道顾星是在维护自己的消费者权益,但是她这个人吧,和商家的对话偶尔莫名像抬杠,木奇遇今天心格外慌,因为今天跑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