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不了城,一点都不后悔,家里来信骂我我也没有怨言,在哪里不是过日子呢?”
“可是当我的女儿,被查出有病的时候。我后悔了,我后悔为什么没有管住自己,让她来到这个世上活受罪。”
郝健的眼泪、鼻涕,已经不知不觉间流了下来,流到了他的嘴里都不自知。
“我带着孩子去市里看,去省城看。大夫都说了,要一辈子吃药也许活不长。”
“我那个恨啊!我恨我对不起孩子。”
郝健表情痛苦、茫然,眼神没有焦距,完全沉寂在了回忆之中。
李野不急,就在一边等着郝健自我体会、自我回忆。
良久之后,也许是感觉到嘴里不对劲,郝健才使劲擦了擦脸。
“我写信给家里,向父亲求救,父亲很快给我寄来了一百二十块钱。”
“一百二十块钱,可以给我孩子吃好几年的药但是我又把钱给他寄回去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李野摇了摇头,靳鹏也赶紧跟着使劲摇头。
这会儿俩人必须配合郝健。
郝健咬着下嘴唇,忍着吧嗒吧嗒的眼泪,道:“因为父亲给了我一封信,说把大哥的自行车卖了,凑了这钱,
你们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吗?啊?你们能明白吗?”
靳鹏猜了猜,道:“你心疼你大哥,怕他跟你大嫂闹矛盾?”
靳鹏这个猜测不离谱,在这个年代,一辆自行车绝对是家庭里的“重资产”。
有了一辆自行车,不论是去乡下赶集淘换点儿粮食、荤腥,还是上班、下班,带老婆孩子走娘家,都方便、有面子。
可如果一旦没了这自行车,一个小家庭的生活质量马上就会降低几个档次。
但是郝健却骂道:“我心疼他个屁。”
“。”
郝健两眼气的冒火:“我父亲每月工资四十三块五,我闺女每个月吃药只需要几块钱,为啥要卖自行车?”
“我管不住自己我认了,我不能回城尽孝我该死,但这个丫头片子。是他亲孙女啊!”
郝健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埋怨道:“我知道我爹有难处,我兄弟姐妹多,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
但哪能一辆自行车,就跟我断了亲情哇?”
“。”
靳鹏震惊的看着郝健,然后看向李野。
李野点点头,轻轻的道:“不怪老爷子,他也很无奈。”
其实仔细听郝健的叙述,就能体会到他当时的心情,也能揣测出郝健父亲的无奈。
家里孩子多,郝健回不了城,在远隔千里之外的农村落了户,生的又是一个丫头片子,得的又是治不好的病。
这让一个大家庭的家长,也非常的难以抉择。
最终,郝健的父亲通过卖掉自行车这个举动,希望能间接的让郝健明白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