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苏嫱跟着苏行桑回到家,一进门便看到了正面色沉沉地坐在大堂里等着她的苏县令。
看到一身男装打扮的苏嫱,苏县令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一些,但他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批评她的衣着打扮,而是质问道:“你去哪儿了?”
苏嫱往苏行桑身后一躲,赌气不肯说话。
“你在哪儿找到她的?”苏县令看向长子苏行桑,蹙着眉头问。
苏嫱一下子揪紧了兄长的衣袖,苏行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在钱家酒楼,阿嫱应该是在家里被关得太久有些闷,出去散散心罢了。”
苏县令起身,走到苏嫱面前,“交出来。”
“交……什么?”苏嫱眨了眨眼睛,装傻。
“你从地窖里带出来的东西。”苏县令不耐烦她装傻,直截了当地道。
苏嫱眼神飘忽了一下,避开了苏县令的视线,嘟着嘴否认道:“我才没有从地窖里拿东西呢,你少诬蔑人了。”
“地窖里少了两个十两的金锭,交出来。”苏县令见她一副狡辩的样子,冷着脸说得更清楚了一些。
苏嫱愣了愣,她没想到地窖里那么几大箱的金银锭,她爹居然连少了两个都能发现……这么抠的吗?
“交出来!”苏县令见她愣愣的,面色更冷了一些,猛地提高了声音喝斥道。
苏嫱被吓了一跳,她爹虽然向来严肃,但也很少这般凶她,她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气呼呼地道:“交不出来了!我已经送人了!反正也是来历不明的不义之财,我巴不得全送出去,这才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呢!”
话音未落,她脸上便挨了一巴掌,力道之重,让她的耳朵都在嗡嗡响。
苏嫱肿着半张脸呆住了,仿佛不敢相信苏县令会打她。
“爹!”苏行桑忙上前护住了苏嫱。
“你还护着她!你不知道她这是闯了多大的祸吗?!”苏县令大吼道,清瘦的脸上青筋毕露,面色狰狞。
向来胆大包天的苏嫱头一回被结结实实地吓着了,她紧紧地挨着兄长的胳膊,含着泪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这个如恶鬼一般的男人……真的是她一直尊敬崇拜的父亲吗?
苏行桑垂眸看了苏嫱一眼,见她被吓坏了,温声道:“阿嫱乖,告诉哥哥那两枚金锭在哪里,这很重要。”
苏嫱抽噎了一下,嗫嚅着道:“我真的送人了……”
“送给谁了?”苏行桑的声音依然很温和。
“我送给荆公子了,我看过荆公子的诗集,他很有才华,我想资助他去考科举……”苏嫱说着说着,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很是委屈地道:“这样他就不会入赘钱家,也就没有人和哥哥抢钱弄墨了嘛……”
“好了好了,哥哥知道了,不要哭了。”苏行桑用袖子替她轻轻擦了擦眼泪,哄她,“瞧你这一脸眼泪鼻涕的像个小花猫一样,赶快回房去擦洗一下,脸上也要用凉水敷一敷,不然明天就不能见人了。”
苏嫱抽抽噎噎地走了。
大堂里安静了下来,苏县令面沉似水。
“这件事也不能全怪阿嫱,她并不知道我们在谋划些什么,她只是如父亲您所教导的那样成为了一个正直的人。”半晌,苏行桑轻声开口道,“回头我再想个办法把那金锭取回来也就是了。”
“你知道京城荆家吗?”苏县令忽然道。
“皇后母家的那个荆家?”苏行桑疑惑了一瞬,“你是说这位荆公子……和那个荆家有什么关系?”
“京城荆家嫡系共有三子一女,长子文采出众,高中榜眼,次子武艺高强,如今已经做了四品武卫将军,女儿是中宫皇后,唯独嫡幼子文不成武不就,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浪荡子。”苏县令面无表情地开口,“但关于荆家这个嫡幼子,我却听过另一个说法。”
苏行桑藏于衣袖中的手指微微扣紧,“什么说法?”
“说是这个荆家幼子明面上是个纨绔浪荡子,背地里却深得陛下的信重,替陛下掌控着北衙禁军。”
苏行桑听懂了苏县令的言外之意,他微微睁大眼睛,“……他是钦差?”
“我之前给京中的友人去了一封信,本想如果他当真是荆家的那个嫡幼子,便给他制造一点麻烦,可如今却是等不及了。”苏县令面色沉沉地道。
“我立刻让人去一趟庄子上,让姨母那边把东西整理一下,不管他是不是钦差,我们也差不多该收手了。”苏行桑想起还在庄子上的姨母,忙道。
“不必了。”苏县令摇摇头,面色微黯。
苏行桑悚然一惊,“什么意思?”
“几日前你姨母来信说有一男一女去过庄子,那个庄子已经不能再去了。”
“可即便我们不去那个庄子,那个庄子一旦被查抄,也势必会牵连到我们啊……如今事情未必会有那么糟,我们提前一步把东西清理了,把姨母接走不行吗?”苏行桑抿了抿唇,蹙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