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谷。”
“啊?”
“deathvalley,一个景点。”
哦,是景点的话也还好吧,起码没有迷路,也不是无人区。但是名字叫死亡谷还是怪不吉利的。颜湘心里默默地想着,但是没敢说出来,怕影响蒋先生开车。
虽然没有落日,但是可能因为这里是空气很好的野外,抬头就能看到漫天的星星。
直到亲眼在空气很好的地方亲眼看到,颜湘这才知道,原来任何人造的,再美丽的东西,比如霓虹灯或者水晶灯都比不上真正的星星,仰头看,只能用华丽去形容星空。
雕塑里面经常创作希腊题材,但是从前那都是图片或者书面的东西,如今正片星空展露在面前,像一场生动,瑰丽,且盛大的晚宴。
颜湘小心辨认着这星座,一直在喃喃自语。
蒋荣生要专心开车,偶尔听到颜湘说的,会挑起眼尾看一眼天空,笑了笑,又把suv的车顶打开。
敞篷以后仿佛就离天空更近了,颜湘正傻傻地抬头看着,突然车前遭到一下剧烈的撞击,颜湘整个人往前飞了一下,千钧一发之间,蒋荣生一言不发,很冷静地控制好方向盘,控制刹车和油门,车没有翻下悬崖,而是稳稳地停了下来。
颜湘惊魂未定,心里幸好装了安全带,撞击以后很快地被弹回了座椅上。
但是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活的。
颜湘瞳孔仍然在下意识地扩大又收缩,他转头看蒋荣生,发现对方解开了安全带,说,“一头野鹿从中间冲过去了。”说完,打开车门下车。
颜湘也害怕,跟着蒋荣生下车,打着手机的手电筒,照在地上,躺着一头庞大的野鹿,棕色的毛,眼睛还睁着,嘴巴正渗着血,血流淌在地上,无声地蜿蜒着。这头鹿的肚皮微微地鼓起一道圆润的弧度,一看就是一头怀孕的母鹿。
这是两条命。
颜湘对死亡这件事一直余心未定,手都有点抖了。他下意识把手机翻过来,想打急救电话,但是这不是在中国,不知道能向谁寻求帮助。
他求救般地看向蒋荣生。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蒋荣生竟然没什么表情。
颜湘的后脊背爬上一层密密麻麻的严寒。
“不救吗?”颜湘轻声说,“救救吧。”
蒋荣生好像听见了很幼稚的话,饶是如此,他依旧保持着温和,含着微笑轻声回答:“我又不是兽医。何况我并不是主动撞击,没有触犯法律,不需要赔偿。”
颜湘扯住蒋荣生的袖子边缘,因为过于用力,指甲都有些发白:“你,你想想办法啊?它怀孕了,你知道很多事情,知道怎么救的对吗。”
“大概知道,但是我拒绝。你最好安静一点,不要吵,我要打电话了。”
“为什么不救。”颜湘的脸上浮现出很哀伤的情绪,但是没有掉下眼泪。
蒋荣生对此视而不见,态度很冷淡,“鹿血的味很腥,我不喜欢。你也最好不要碰,颜湘,我只说一次。”
几秒钟以后,蒋荣生又说,“车上有刀,你哪一根手指沾了腥血我就切哪一根,十根手指都碰了我就切了十根。你知道我的,喜欢说到做到,让你做雕塑是这样,切手指也是。”
颜湘被他危险的语气吓住了,手下意识地背到身后。怀孕的母鹿在他脚下,正在喘着最后一口气。
蒋荣生笑得很礼貌,又温和,一如既往的漂亮长相,深蓝色的眼睛笑起来,说话的语气跟解释死亡谷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蒋荣生笑得很礼貌,又温和,一如既往的漂亮长相,深蓝色的眼睛笑起来,说话的语气跟解释死亡谷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颜湘就是有一种直觉,蒋先生没有在虚张声势,他真的会这么做。
颜湘的手指神经质地在背后扣着,左手拇指的指甲反复地刮着右手的手背皮肤。他迟钝地想,手背上一定留下了和很多月牙形的指痕,这些凹下去的烙印慢慢地传来痛觉,有种扯着的迟钝的疼痛。
颜湘就这样反复抓着手背,用痛觉让自己感受到手指还在,并没有受伤,也没有被切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