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台就立在风口的位置,吹得他微卷的头发乱舞。他稍稍侧着脸庞,下颌面迎上了风,高挺的鼻梁骨上恰好落了一圈光,有种旭日初升于地平线的架势。
万遥没说话,很快又敛下了睫。
她将一双手对着水龙头冲了十秒,拇指按下旁边的洗手液按压泵。
两个掌心紧密贴住来回揉搓,手指交叉清洗掌心和手背,她一想到方才那光头男的触碰,心里就膈应难受得不行,宛若被千百只小虫啃食一般。
万遥略一摇了摇头,又屈起手指关节在掌心来回清洗,连带着每根指尖都不曾遗漏,最后又旋转着手腕进行清洗。
她洗得格外投入认真,丝毫没注意候在身后的男人悄悄变了表情。
七步洗手法。
程青盂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
万遥又就着清水反复冲洗,直到那种恶心触感消失不见,这才将水龙头开关拨了回去。
“洗好了?”程青盂微微动了下。
万遥转过身去,瞥了眼悬挂在上面的擦手纸,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放弃。
“嗯。”她提着两只湿漉漉的手,“你专程过来一趟,不会就是为了嘲讽我两句?”
“我这又算哪门子的嘲讽?”程青盂有些无奈。
“不是嘲讽吗?”万遥古怪地看着他。
她朝着他一步步靠近,最后露出个俏皮的笑,“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在担心我啊?”
“你想多了。”程青盂直接否认。
万遥又凑近几寸,“那就是在嘲讽我。”
程青盂盯着她冻得通红的手背,琢磨了一会儿,冷冷道:“随你怎么想。”
“……”
你不知道女人最烦这一句吗?万遥腹诽。
“算了,回去吧,冻死人了。”
她也不打算再与他计较这个问题,含着笑回过头来轻轻瞥他一眼。
“等下。”他也转过身来。
“干嘛?”万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程青盂两步追上了她,从容道:“遇到这种事,不要逞一时之能,别什么人都给微信。”
洗手间外的泥土坝子都停满了车,黑压压的堵成一片,让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落脚。
“那该怎么做?”万遥停了下来,看不清他的脸,“你教教我。”
“叫人、呼救、报警,都行。”程青盂的声音冷冷的,“别人总不至于袖手旁观,怎么都好过于你独自应对。”
语调听着冷冷淡淡,说的话万遥却受用。想来他的的确确是在担心她,担心她没有独自与人周旋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