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
刘太医的这次泻肚,可真是要了命了,一晚折腾下来,他几乎不是在茅厕,就是在去往茅厕的路上,短短一个时辰,竟腹泻了十余多次,原本人高马大,愣是被窜稀窜地脱了形,连南星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脾胃虚寒,竟能如此来势汹汹!
也幸好有南星在,跑上跑下地给刘太医开方煎药,直到忙出了一脑门热汗,才勉勉强强把腹泻止了个七七八八。
好不容易把半死不活的刘太医安顿在值房内的小床上,南星抄起一把火钳子,将屋内的炭火生得更旺了一些,忽听值房外有宫人来报:“四皇子身体不适,请小方脉速去玉阳宫问诊。”
南星:“……”
皇子
世间之事,鬼使神差,阴差阳错地让人哭笑不得。
眼下,小方脉刘大人拉得半条命都没了,蜷缩在床上奄奄一息,指望他能直立行走着去给皇子看病,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玉阳宫催得急,四皇子的病又耽搁不得,好在大小方脉虽然分得细,但其实差别不大,且南星此前在医馆时,本就是朝着全科发展的,应急兼顾一下小方脉,自然不在话下。
他与刘太医商量一番,决定顶了对方的缺,转身取了药箱,跟着宫人去了玉阳宫。
四皇子周祺阳,是周祺煜同父异母的弟弟,年龄约莫八、九岁,算是元安皇帝沉迷修仙后,勉勉强强留下的一根独苗。
小皇子的生母纯妃,为了守住这个儿子,几乎拼了老命,平日里含在嘴里怕化,搁在手心怕摔,只要是呵护,无所不用其极。
好在纯妃天生伶牙俐齿,善于阿谀逢迎,马屁都拍到了六宫之主的心坎儿上,很得常皇后欢心。且周祺阳虎头虎脑地招人喜欢,身体壮实的很,一年到头无病无灾,母子二人于宫中的日子,也算过得如鱼得水,可世间之事,就是这么的巧——他偏偏在小方脉闹肚子这天,破天荒地掉了链子。
得知南星是大方脉,纯妃娘娘眉头一皱,当即就翻了脸,“本宫要找小方脉,你来做什么,刚去传话的奴才是哪个?瞎了还是聋了,给本宫拖出去丈责三十大板!”
南星还没回过味儿来,先被纯妃的雷霆之势吓了一跳,连忙拦住道:“娘娘息怒,是微臣主动要求来的,与传话的公公无关。”
纯妃娘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就是你聋了?”
南星硬着头皮道:“今日值夜的刘大人突发疾病,恐难应召,可又怕耽误了皇子殿下,这才与微臣商议由我过来应急,不过娘娘放心,在下对于小方脉也有涉猎,能否先看一下皇子的病情?”
纯妃听懂了来龙去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虽然心急如焚,但也明白,眼下深更半夜,临时出宫寻个小方脉过来,的确不太现实,思虑再三,终于松口道:“那你就试试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倘若因你出了岔子,我绝不轻饶!”
南星原本是好心帮忙,如今又成了多管闲事,还稀里糊涂地揽上了一身麻烦——看纯妃这架势,倘若她儿子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小命怕也难指望了。
好在四皇子病得不重,除了脑袋疼点,喉咙痛点之外,倒也没什么其他症状。
细问之下,原来今天一早,皇后娘娘差人送来几只孔雀羽毛扎的毽子,周祺阳喜欢的很,便在外面疯玩了一天,直到入夜才回宫,不久便嚷嚷着不舒服。
纯妃心惊胆战地一摸脑门,烫得都能烧火做饭了,顿时慌了神,便大呼小叫着让宫人去请小方脉,却阴差阳错地把南星找了过来。
郁太医认认真真地把了脉,贴心安慰道:“殿下这是风寒犯肺,皆因受凉所致,好在并不严重,这些天注意保暖,辅以汤药,想必几日便能好转。”
纯妃听他这样说,这才将高悬在嗓子眼的心重新放了回去,脸色也多云转晴好看了不少,“那叫劳烦您开方抓药吧。”
周祺阳年龄不大,人小鬼大,方才见他亲娘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还以为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紧张得差点腿肚子转筋。多亏眼前这位年轻太医,随随便便的三言两语,便让他卸下了心中的负担,顿时头也不疼了,脑也不热了,抬眼再看那小太医,眉清目秀,超凡脱俗,明眸善睐,好似谪仙,真是怎么瞧,怎么顺眼。
于是趁着神仙太医开药方的工夫,他搬了个板凳,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眨巴着眼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南星被他吓了一跳,手中的笔一哆嗦,差点写废了一张药方,连忙将笔放到一边,恭敬地回道:“卑职姓郁,单名一个康字。”
“哦,”周祺阳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可有表字?”
“表字南星。”
“哦,”周祺阳嘿嘿傻笑道:“以后……你叫我祺阳,我叫你南星好不好?”
南星:“……”
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可小皇子如此自降身份的自来熟,他那诸事大惊小怪的娘有没有意见,就不得而知了。
周祺阳才不管这些,没完没了地缠着他道:“你是太医院的太医?”
南星好脾气地点了点头——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那……你以后每天都来给我看病好不好?”
南星:“……”
周家兄弟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回事?
且不提当皇帝的爹多么的不靠谱,一共就硕果仅存了仨,老大烂泥扶不上墙,一天到晚的肾虚样儿;中间那个像是被人欠了俸,动不动就冰山压顶;好不容易还有个小的,竟又是个天生的狗皮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