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盛月白背影已经汇入人流里瞧不见,孟大帅仍还站在原地。汪市长此时没再喊他。任谁都能瞧得出大帅此刻心情不太妙,谁敢这个时候跑去触他霉头,那真是不想要命了。队列里有一半大少年轻手轻脚的往后退,转身就要溜走。“孟雁秋。”少年吓一跳,登时被定在原地,老老实实挪回来,不敢走太近,隔着一臂的距离,低眉耷眼的喊:“父亲。”孟大帅一看就不是慈父,跟儿子说话也与带兵差不离,训斥道:“谁许你乱跑的?”“我……我想去找虞思去。”孟大帅目光锋锐的锁定孟雁秋,令人无所遁形,孟雁秋头都快垂到了地上,才听他爹道:“老实点儿,别又去惹他。”孟雁秋松了口气,乖巧道:“知道了,父亲。”方才的廊上早已经没了人,宴厅里换了支舒缓的曲子,明亮的顶灯已经关了,换了昏昏暗暗的盏灯。盛月白寻了一圈没见着盛月婉,去问经理才说,盛老板方才已经走了。虞思“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姐姐都不知道我们来了!”虞思顿时忧愁起来,“那咱们怎么回去呀,外面天都黑了,还有黄包车吗?”“都这个时候了哪里还有黄包车啊!”孟雁秋最爱看盛月白热闹,眉开眼笑晃过来凑热闹,“马上都要宵禁了,哪儿还有人在外面到处跑。”“孟讨厌你怎么在这儿!”“我在这儿有什么稀奇的?倒是你们家盛先生。”孟雁秋装模作样伸手往外探了探,“今个儿是什么风把您刮到这儿来了,不是一贯看不上咱们这些俗人办的宴吗?”虞思生气道:“要你管!”“不要我管啊。”孟雁秋叹了口气,“原本想着顺道送你们一截,既然不要我管,那我只好一个人坐车先走了。”“不送就不送。”虞思雄赳赳气昂昂就要往外走,“我们自己也能回去,谁稀罕你的车。”孟雁秋点点头,转头就跟身边的司机说:“我听说最近上虞不太平,好几个女学生莫名其妙失踪了,你听说了吗?”卫兵不明所以,老实说道:“是有这个事,汪市长方才就是和大帅谈这个。”虞思踩出去的脚步迟疑下来。孟雁秋的声音幽幽的从后面传来,“都是晚上不见的,听说在路上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也不知是死了还是被什么鬼给抓走了,尸身都寻不到。”虞思吓的“啊”了一声,嗖的一下从黑漆漆的外边跳回来,差点撞到孟雁秋身上。孟雁秋扶住虞思的手,笑的洋洋得意:“怕了啊?怎么样,要不要我送?”盛月白把吓的小脸煞白的虞思牵回来,拍了拍肩头,轻声道:“别怕。”虞思神情这才稍稍安定下来,拽住盛月白的袖口,轻轻点了点头。孟雁秋又想说话,盛月白抬头看向他,道:“不劳烦少帅,我们自己回去。”虞思一愣,赶忙轻轻拉了拉盛月白的袖子。孟雁秋咬牙切齿:“盛月白你真是不识好歹!”几个注意到这边,正偷偷看热闹的宾客有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孟小少爷一阵风似的,怒气冲冲的就走了。众人低头接耳,窃窃私语。有外地来的商人不解,疑惑问道:“怎么回事?孟小少爷怎么突然之间这么生气?”“你有所不知,这孟小少爷不许别人叫他‘少帅’,尤其不许盛先生这么叫。”“这……这怎么说?”“盛先生少时写过一首嘲讽孟小少爷的诗,具体的我倒是忘了,不过大概意思是笑话孟小少爷‘没兵又没钱,也能叫少帅’!”另一人忍不住笑:“当时不知怎么的就被小孩子们学去了,街头巷尾的到处有人唱,把孟小少爷气得。”富商愕然:“那可是孟大帅的儿子!”“嗬!这算什么?”说者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笑道:“孟小少爷从小就跟盛先生不对付,爱跟盛先生打擂台,却从来没赢过,不仅在盛先生那儿受气,回去了还要挨孟大帅的打。”富商更是不解:“哪有老子帮着别人欺负自己儿子的?”那人道:“那你是有所不知,孟盛两家交好,孟大帅对盛家公子那是从小疼到大的,什么都是独一份儿,那真真儿的,比对自家孩子还好!”“只可惜后来……”“后来什么?”那人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也不知两家究竟生了什么仇怨,盛家突然和孟家断了交往,盛先生便从此也再不同孟大帅来往了……”这边聊的起劲,便并未发现方才怒气冲冲的孟少爷走出去一截又怒气冲冲的弯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