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死里逃生,又找到掩体,张贯一松劲儿,连手里的刀都拿不住,直接掉到了地上。整条手臂都痉挛般抖个不停,他连捡了好几回都没捞动。再看看一旁的徐大人,脸不红气不喘……干净清爽得一点都不像是刚刚逃脱箭雨的人。张贯梗了一下,看了眼和他一样狼狈的王甬,这才勉强平和了心态。——不是他不行,是徐大人根本不是人!外面的箭雨声响似乎顿了一瞬,张贯脸上忍不住带了些笑,嘴里也不老实,“那群狗日的小鳖崽子,没家伙了吧?”他这话刚落,便被时越揪着领子往前一扯,一支箭便擦着那遮挡的矮石顶端,直直扎进了身后的地上,箭头没入地面数寸。张贯双目圆瞪,直直盯着那箭尾,像是被扼住脖子的鸡,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嘶哑的响。那边王甬也看着那支箭也是悚然,干咽了一口,想要说什么,却突然抬头往后看,“有人来了!!”这情形,让人不得不担心来人是埋伏那群人的同伙。时越看了一眼目露绝望的两人,想了想,还是安慰了一句,“放心,不是一伙的。”他开着地图盯着呢,等了半天,终于到了。说实话……有点慢。说话间,一阵整齐的马蹄声渐近,地面被这响动激得微微震颤,碎石尘土也随之跳动。那一行十数人渐近,张王二人因为刚才时越的安慰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起来了。——无关敌意不敌意,纯粹是为这气势所摄。……有前面时越等人帮忙消耗了一波,又确确实实地试探出了对方的攻击范围,埋伏的黑衣人很快就被赶过来的这队人解决了。那砍瓜切菜般利落,生生地看呆了张王二人。直到徐大人上前搭话,两人才回过神来。得知这一行人也是前往司州。对方领头人自称秦陆,在知晓时越三人也要去司州“投奔远亲”,也顺势邀请同路而行。时越一口答应下来,张王二人当然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也没意见。“小弟在司州尚有些许薄面,不知徐兄欲寻何人?”徐淮济的名头仅限于胥州境内,当然比不上秦洺。如今出了胥州,大约也没什么人认识他,是以时越介绍自己的时候,直接就用了原主的本名。秦洺觉得这人给他的感觉莫名熟悉,让他不自觉地心生亲近。但他又十分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人。若是平时他大概会生出警惕,但今日……他潜意识里不愿意把这人往坏处想,只把这事归结为缘分。他驱马与时越并驾,主动开口搭话。秦洺这话说得,自己倒不觉有什么,只是跟在二人身后的护卫脸色却十分诡异。他们此次来去蓟州,本就是秘密之行,不好让人知晓。主子竟在途中邀请人同行,这已经十分奇怪。但……这若是勉强找一下理由,还是能找到的。毕竟就方才的情景来看,那位徐姓义士,实在是位可遇不可求的良才,主子为招揽人才,开口邀请,虽有不妥之处,但还是能让人信服。可这会儿的称呼,主子竟自称为“弟”?!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两人何时互相问过年纪。若是肉眼观察,那就更不该了……两人年岁仿佛,乍一眼看过去,还是徐义士年纪轻些。秦洺自然不知道他的护卫是如何想的。他只是下意识地这么称呼着,几乎是默认了对方年长,一点也没有多想。时越本来以为这小子是试探呢,但转头看了秦洺一眼,就知道是他想多了,看着一脸严肃,但眼神发飘,明显是没话找话。时越信口胡诌了个亲戚,答了他这话。两人虽然互相都有保留,但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天黑时分。……今日没碰到什么城,一行人也就地安寨扎营,这活儿大家都干的熟惯,也不觉有什么。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到最前面那两人身上,看他们一同按着鞍下马,牵着缰绳往前,一左一右,正好把马栓到一旁的树上。……动作一致到几乎让人误以为谁是谁的影儿了。田得是忍不住戳了下身旁的副手,低道:“该不会是亲兄弟罢?”“可没听说咱们主子还有个哥啊?再说,长得也不像……”那副手这么答着,脸上却也露出点犹疑之色。田得跟着点点头,似乎是说服自己,又重复了一遍,“……确实不像。”秦洺其实有一半的胡人血统,但是所幸父系的基因在他这儿不大显,他大抵还是昭人长相,眉骨鼻梁稍微高了些,这才稍微能看出点端倪。不过,他义父是安国公,也没人敢因为这事儿在他跟前说嘴,最多背后嚼两句舌根,那酸味儿泛得、隔二里地都能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