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政雍深吸一口气,语气生硬道:“时小先生初到京城,不若去敝府坐坐。”他说着,示意自家死士上前。离时越最近的那两个死士往前几步,时意如今是少年人的身材、还没长成,故而那两人甫一上前,压迫感便扑面而来。时意脸上却没什么慌张的情绪,而是轻飘飘地重复了一句,“徐偏将?”语气甚至带着点笑。徐阗本来站在原地,手臂发着抖。……卢国公的藏兵之处是军师的儿子发现的。那……陛下、陛下必定知道了……——他们、他们成不了!!徐阗只觉得一呼一吸间都是颤抖的血气,视野中都出现了模糊的虚影。——完了!全都完了!!有“军师”在的仗,不可能打败。这是当年李昀手下将士们的共识,那是一点一滴、一次次绝处逢生积累出的信任……最后几乎成了一种信仰。如今……如今他站在了军师的对立面……怎么会?!怎么敢?!混乱的思绪,让他忽略了那时越暗示的父子身份,只能循着那一点直觉,便陷入了无尽的惶恐之中。——不、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成事!!!他抖着身体想要后退,可时越那再次重复的称呼却让徐阗一个激灵。——对,他还有机会!!吴政雍察觉到不对,欲要避开,可徐阗动作更快,他眨眼间就撂倒了身旁死士,直向着吴政雍而去,不费吹灰之力,就扼住了吴政雍的喉咙。辞官归隐的军师13吴政雍被徐阗掐住喉咙,他自己还没露出什么别的神色,吴卫已经慌里慌张地叫了出来,“大哥?!”他也顾不得眼前的小美人,抬脚就踹向一边的死士,大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人?!!”徐阗掐着吴政雍的手指收紧,眼看着自家大哥脸都憋成了青紫色,吴卫更慌,“别别别、别……徐、徐……徐大哥你别,有话、有话好好、说……你冷……冷静!!先、先把我……我大哥放下!”徐阗不为所动,他看着吴卫,冷道:“叫他们退下。”吴卫连连点头。“好好、好!”有转过头去,冲着身边的死士呵斥道:“退后!快往后退!!”眼看着那些人非但没有往后退的意思,反倒是兵刃都已经准备出鞘,吴卫脸色一白,也不知道哪里来得勇气,直接抽出来一个人的刀,猛地贯穿了那人的小腹。“退后!我叫你们退后啊!!!”吴卫嘶声嚎道,方才抽刀时溅了他一脸的血,衬得他那满脸横肉更显得可怕。如今吴政雍被擒,按说吴卫才是他们的主子。几个死士对视一眼,虽知不妥,终究还是沉默这往后退了数步。吴卫拿着刀的左手打着摆子,刀刃上的血在地上滴下了一线不规则的曲线,那口气一松,那刀“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吴卫抖着腿转过身来,刚想说“放了我大哥”,眼睛却被什么反光的东西闪了一下。只片刻的工夫,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头顶飞掠而过,破风的锐响终结于利器入肉的闷声。吴卫猛地意识到什么,他牙齿咯咯打颤,一下一顿地转头向后看去…………箭箭封喉,圆瞪的双目似乎在诉说着死不瞑目。吴卫那不堪重负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一下子软倒在地上,冲鼻的血腥味中,一股尿骚味儿隐约可闻。徐阗对着场景却没什么反应——无论是鲜血、尸首、还是敌方恐惧的丑态,对他而言早就司空见惯。他抬手一掌劈晕了吴政雍,沉默地等着时越的指示。……就如同当年。可究其内情,却全然不同了。皇城之中。吴庆兴筹划的一切,似乎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本该是借助十皇子禀事之机发难。宫中禁卫军左右两副统领都已经是他的人,而向统领前段时日告病在家,正是再好不过的机会。而诸位在京的皇子府邸,也有死士包围。……等到明日,明日早朝之上,大臣们就会发现,龙椅上早已换了人……若是有拒不叩拜之人,他们也走不出那大殿一步。可如今……勤德殿中,血腥味漫开。从波斯贡来的地毯被染成了鲜血的暗红,原本柔软蓬松的毛绒湿哒哒地塌下,又一个他们的人倒下,在那早已被浸透的地毯上砸出飞溅的血珠。而那个人……那个、被称之为“陛下”的人,尚姿态闲适地坐在书桌时候,垂眸看着手中的奏折,眼前的刀光剑影却不值得他掀一下眼皮。等到一切结束,大殿内重新静了下来,大半人都死了,剩下的人被五花大绑地按在原地。并没有人堵着他们的嘴,可这些人却都脸色灰败地委顿在地,脸上都带着死气,没有一个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