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我们家越越……他一直说自己是做研究的,他……”连晓琴语气犹疑,“是在……研究什么?”方晨晨脸上还是标准的笑容,神色自若地答道:“阿姨,您还真是难倒我了……研究上的事儿,我也不懂……”连晓琴还打算再问,却被时建生拉住了。他摇摇头,示意连晓琴别再问下去。这架势,是真“不懂”,还是“不能说”……“爸,您想多了。”今天爸妈来京,时越从几天前就开始有意识地压缩工作,谁料到临时还是出了点事儿,耽误到晚上才回家。然后就对上他爸“是不是在做什么保密工作”“是不是有生命危险”一连串质问。“我平常就呆在实验室,能有什么危险?”时越选择性地无视了三个月前那场未能成功的绑架,信誓旦旦——“我就是出了点成果,被调过来了……”“您说守卫啊?这边住了不少退休老干部……人家出门都是专门配警卫员的,这些事儿在京市都太正常了……”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一贯听话孩子的好处了。虽然时越闭眼瞎扯,但是愣是凭着那一脸真诚、还有以往的信誉度,让时爸信了他的鬼话。……一直到十多年后,光脑和智能ai终于普及,报纸网络上铺天盖地报道。“光脑之父”四个大字正顶在他儿子照片的正上方,时爸时妈才知道自己的儿子所谓“有点成果”,到底是怎样的“成果”。彼时,二老已经白发苍苍,见此也只能叹息一声——儿子亲手掀起一场科技革命,让全世界都记住他的功绩。他们能怎么办?还能追着儿子说什么“别光想着工作,也找个儿媳妇”……他们这是“阻挡人类进步”呢。……一年又一年,智能ai的普及率越高,几乎每隔年就是一次彻底的更新换代。光脑管家、智能手环……手机、电脑已经彻底成了科技史进程中被抛弃的旧物。……但这一波又一波的更新,对许多老人家来说,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改变。九十大寿后某一天,时建生在睡梦中溘然长逝。而连晓琴又坚持了半年,最后,在病床前死死抓住了时越的手。而她病床前的那个人……虽已到中年,但时光似乎待他格外优厚,眉眼见依旧是从未变过的少年意气,周身却又多了几分沉淀下的厚重,两种气质矛盾,却又融合得恰到好处。时越眼眶微湿,脸上却带着笑,“妈……放心吧,我能照顾好我自己……”连晓琴艰难地点点头,抬手碰到时越的脸上,虚弱地吐出几个音,“好好……的……”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满溢而出,时越重重地点头,“好……我会好好的……”……21xx年,“光脑之父”时越逝世,享年八十二岁。世界哀悼。“人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医学认证死亡,第二次是葬礼,第三次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离开人世……”葬礼上,有人肃穆开口——“我们得知了他的第一次死亡,出席了他的第二次死亡……”“而第三次……他的功绩,足够与人类文明同终……”“与人类文明同终”的时越,这会儿正站在一片花海之上。巨大而又庞杂的记忆骤然冲击,让他晃了晃,被地上的藤蔓一绊,竟然直接摔倒在地。地上铺满了花瓣,这一下子跌的倒不怎么疼,但馥郁过头的花香从鼻腔涌入,时越本就昏沉的脑子更是要炸开一样疼。“撤掉……”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儿,只能是某个熊孩子干的。光影变化,原地出现了一个小男孩,正是时越小时候的模样。他看时越这样子,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慌张,连忙抬手挥了两下,花海骤然消散,本就是模拟出的气味也消失了。周围是一片深沉虚无的黑,只有一条路被光照亮。时越按了按头,站起身来,伸手朝向小男孩——“走吧。”小男孩愣了一下,控制脸上的肌肉,做了个笑的表情,连忙把手搭到时越手上。一大一小沿着那条光路往前。时越的记忆第一次这么完整,他想起来了……车祸后,本该死亡的他和快穿局签订了协议——他穿梭世界,积攒能量,然后……回家。“名字。”光路渐渐走到尽头,小男孩突然拉紧了时越的手开口,并不是属于小男孩软糯糯的童音,带着机械的电子音。——别的“系统”都有专门的名字,可他在宿主这边的称呼,只有冷冰冰的“系统”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