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摊煎饼还是打鸡蛋,整个过程都香气扑鼻,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张望。如今已入秋,在这样略显寒冷的深秋时节,早晨上工上差时能吃上这样一个又热又香的煎饼,别提多舒坦了。沈如意这么一盘算,立即就没那么紧张,她喜滋滋吃了一整个煎饼,最后撑得肚子都圆了,才舒服坐在边上折油纸。母女两个下午试了几次,最终决定把油纸裁成长条对折,一边捏死,这样就可以当成个小口袋放煎饼,拿在手里吃或者两个油纸一套带走,都很便宜。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待到折了百十来个油纸,沈怜雪才发现已经是傍晚时分。这几年,她自觉过得浑浑噩噩,根本不知要如何生活,如同即将枯萎的老树,似乎再也不能绽放嫩芽。但这几日,她却过得有滋有味。沈怜雪让女儿自去洗漱,自己则把面糊调好,放到水盆里镇着,又把应用之物整齐码放在背篓里,这就也跟着一起熄灯安置。沈如意翻了个身,滚到母亲怀里:“娘,恭喜发财!”沈怜雪给她掖了掖被角:“团团恭喜发财。”————次日清晨,打四更鼓时,沈怜雪便醒了。她悄悄起身,匆忙洗漱,换了一身略显厚实的袄子,又选了一块青灰的巾子包了头,在腰上系了围裙,就顶着冷风出门。深秋时节,白日里有暖阳不冷,但早晚无光,从汴河吹来的风又寒冷刺骨,让人忍不住战栗。沈怜雪不想吵醒女儿,就连关门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待从后巷小院出来,她才长舒口气。此时天色昏暗,银盘还挂在天际,金乌依旧沉睡,天地间并未有亮色。沈怜雪手里执一只小巧灯笼,顺着甜水巷往外走,待来到刘二娘炙烤店后门处,才依稀听到人声。刘二娘家上午不开张,但货船每一日都是这个时辰来送,便只能这时候卸货。刘二娘家这会儿后门大开,刘大郎和林娘子都在核算菜品,沈怜雪没有直接进去,只站在门边敲了敲门。林娘子听到了,回头瞧见是她,便笑着招手:“来,今日菜新鲜,因蛋订得多,多给省了一文。”在汴河上做送货生意的棚船不知凡几,为了稳住客户,大抵都会给些便宜。不管便宜多少,至少是个意思。沈怜雪笑着道谢,只说:“这一文是我蹭了嫂子家的,自不好惦着脸要,便做了代订的工钱便是。”她不要,林娘子也不推辞,直接给她把钱算好:“菜钱是二十九文,店家多给了两把青菜,你自家炒了吃。蛋是三十二文,有个背篓,你仔细别扔了,明日要还回去,一共六十六文。”这些银钱她都记在心里,根本不用如何再计算。沈怜雪点头,直接取了八十六个子,递给她:“炉灶还有二十文,嫂子数数。”林娘子可不是张大娘子那般做派,她直接揣进怀里,招呼刘大郎过来搬菜。她家的铺子本就有个不算大的带推车的炉灶,平日里用处不大,这会儿要租给沈怜雪,自是早早取出擦干净。林娘子是个很有章法的人,她不仅把炉灶擦干净,甚至还给小推车上装了个木板,方便沈怜雪放菜码。沈怜雪看到这干干净净,已经装好鸡蛋生菜的炉子,同林娘子道了谢,这才把背篓取下,把里面的酱料、菜籽油、油纸和锅具都放到木板上,然后把菜品放到背篓里。“嫂子,我家去准备,锅灶就放后门。”林娘子应了一声,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消失在后门处,便同自家男人感叹:“有道是为母则刚,她这般性子,也知道出来营生,倒是不容易。”刘大郎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笑笑,一趟又一趟往后厨背肉。沈怜雪这两日已经同巷口另一家专卖油果子的游摊说好,叫他五更来送一百个油果子,这会儿时候还没到,她便趁着这工夫回了后巷院子,在自家水缸边上洗菜。早晨天冷,水在夜里冷了一夜,这会儿冰冷刺骨,把手放入水中,每碰一下都要哆嗦一下。沈怜雪咬着牙,把十五斤菜仔细洗好,时辰便也差不多了。她把生菜放到干净的竹筐里,回家用钥匙开门,轻手轻脚进去,屋里依旧静悄悄的。沈怜雪算了算时辰,没叫女儿,她先把东西放好,取了刀来切葱花和香菜,待到切好便回去巷口码放在炉灶上。这一来一回就忙了两趟,顶着寒风,沈怜雪再一次回了家。她是踩着更鼓声进的屋,这一回,床上的小人儿有了动静:“娘,你去哪里了?”沈如意艰难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披头散发坐在床上,迷迷糊糊打了个哆嗦:“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