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一个官职卑微的太医,被派来这里无非就是没门没路子,不得上面的好才被分了这么个可有可无的差事。其实这也是份闲职,到了地方便完事了,就算半路上真有人病死了也怪不到他头上。怎成想今天竟遇到这样一位主子,一诊脉象竟已是命悬一线。徐太医在宫中混迹多年,自知宫廷内阴谋甚多,本来不想多事,敷衍敷衍过去就算了,这公子若是真死了也只能算他命不好了。没成想这位身中剧毒的虚弱公子竟然不是那么好骗的主,发起狠来浑身杀气,徐太医为了保命也只好开了口,“我、我说!”
苏离冷哼一声,一把将他甩到一边,随即将那条带血的手帕丢了过去,“医理我也略懂得一些,你的话是真是假我一听就知道。”
徐太医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抹了下冷汗,“不,不敢有假,公子会咳血的确不是因染了风寒,是,是因为”
“因为什么?”
徐太医干咽一下,才声音发抖的把真话吐出来,“是,是因为中了毒!”
☆、五:
“什么毒?”
徐太医犹犹豫豫不敢直言,也亏了是他,昔日遇过所以才对这毒性了解一些,换做其他太医还不见得能诊出这脉象。“此毒无色无味,除非毒发否则很难被人发现,毒发时先是全身无力,过段时日便会口吐鲜血”
“乌鹊!”
两个字让太医浑身大震,他竟然只凭几句话便猜到了是何毒药,难道他说他懂得医理竟是真的?点点头道,“正是!”
苏离闭上双眼,已经恨的咬牙切齿。
乌鹊,天下第一奇毒,早在与陆央耳鬓厮磨的日子里苏离就听过不少此毒的传言,取自一种全身乌黑的稀有鹊鸟之血,加之十几种剧毒草混合而成,药性之歹毒令人闻风丧胆。不过这乌鹊虽毒,却也不是没有解药,陆国的崇明殿里便有两粒。
这世间也仅仅只有这两粒而已,多年前毒翁仙去留下乌鹊之毒药却偏偏没有留下解药的方子,仅存的两粒解药辗转反复入了皇宫,被先皇存放于崇明殿的暗格之内,一直留到现在。因为药性缓慢又不易被人察觉,中毒后必死无疑,故一直被作暗杀之用。
“多长时间了?”
“依脉象看,公子中毒已经半月有余了。”
半个月!到底被何人下的毒已经不用猜了,那段时间吃穿用度全在清阳殿,旁人自然没有机会加害。若非陆央指使又有谁能弄到那稀有的毒药并躲过层层宫女太监暗中下毒。
陆央,我对你一心一意,你竟然如此害我!苏离拳头紧握差点抠掉自己掌心一片血肉。“乌鹊毒发吐血需要二十天,为什么我会提前发作?”
想不到连这些他都知道,徐太医正色道:“依老夫看,可能是公子在前段时日得了伤寒,又用了些烈性的汤药才会提前激发体内的毒性。”
难怪!
这几日稍微冷静了心神,苏离一直很奇怪自己身体的异常反应,急火攻心以至于口吐鲜血,这太奇怪了!身为一个早就把节操当做儿戏的现代人怎么会经受不住这样小小的打击?
因为我太过爱他?因为我对他用情太深?好,即使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刺激一时承受不住,那如今冷静了怎么反倒越来越严重,时不时的一口血便涌上喉咙?这点更是说不通。
原来竟是早被人下了毒!在我日日相思成疾,死心塌地的期盼中,他竟毫不留情的将我推进死神之手!你,真的好狠!
是怕我对你太过了解,与秦国人勾结对你不利吗?苏离把牙齿咬的近乎崩裂,想起当日离去之时对陆央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会后悔的!”可笑的是,如今先后悔的竟是自己,后悔没一剑杀了他!
当日向陆央辞别时苏离的确有心报复,浑浑噩噩的睡了这几日却逐渐想开了一些,好聚好散何必像女子那般耿耿于怀,眦睚必报非大丈夫所谓。可如今已被人害到这等地步,若再忍气吞声岂不窝囊死!
苏离暗暗发誓:有仇不报非君子!如果这次有命活下来,他日,我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还有多长时间?”
徐太医犹豫半晌,低声道:“不足十日!”
“你出去吧,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
苏离闭上眼睛,感觉到帘子被掀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寒气毫不留情的渗进了四肢百骸。他什么也不想再理会,甚至不想抓起毯子盖在身上,暖暖那早就冷透的身体。
徐太医叹息的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把门帘放好才拎着药箱想要离去。抬腿还没走几步就被等待多时的小鬼给请进了过去。
徐太医还道王爷病了,不敢耽误,急忙整了整衣衫跟着小鬼上了王爷的马车。
刚一跪下,就见眼前白光一闪,银晃晃的宝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寒铁利气直袭三魂六魄!
转眼再看九王爷,一身奢华的锦衣,披着头发懒懒散散的靠在软榻上,不喜不怒的表情让人实在捉摸不透。
三魂七魄又被吓丢了一大半,徐太医狠狠的咽了口吐沫,“王,王爷,您,您这是”
“关于苏公子的事我不想听见一句假话!说!”
徐太医连苏离的吼吓都经不住,更何况是面对王爷,加上被人用剑指着脖子,哪还敢敷衍,跟倒豆子似的一字不落的把苏离中毒的事交代个底清。不过,却刻意隐瞒了是何毒药,如此一来旁人自然就分不清这苏离到底是在何处被何人下的毒,可能是在宫内也可能是在这来秦国的路上,责任便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