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透出一口气,却排解不了心里的痛楚:即使他曾经试图劫持刘协,可他们之后不也相安无事,能一起下棋、言谈,需要说出今晚这句话来,明白的,不留余地的直接伤人么?
还是说在刘协看来,他孙权已经是一个勿需顾虑心情如何的卑微草芥了?连寻常友人那般的感情也是多余的?
……
乱乱地想了好久,孙权理不清头绪。
夜风没吹散烦恼,倒搅乱了心湖。
掬云台很高,整座行宫一览无余。
刘协的寝殿在玉堂殿,是飞檐压着飞檐,斗拱顶着斗拱,最为华美的宫室,也是那里的灯火最为明亮。
孙权望着那方出神,不意看到了有些奇怪的一幕——
早先便见宫灯逶迤,步辇从宴饮的庭园回到玉堂殿,刘协自然已经回去准备就寝了。
殿前侧廊下,两个黄门以袖挡口,窃窃私语,从一人手中放了什么东西到另一人手中,两人频繁四顾,举止可疑。
便是江东侯府里,下人们也常常背地里说些私话,本无可厚非,可……皇宫之中,天子驾前,这般行径到底不妥吧?
孙权自嘲一笑:刘协都已表明两人之间再无关系了,还操心这些干什么?何况,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操心?
再者,陆逊是个极细心,极体贴的,有陆逊在,断无差池。
孙权又站了一会,夜风更大了,这才下了掬云台。
有黄门见他手里无灯,小跑到台下候着,一路送他回到住处。
屋里也有几个黄门伺候,看孙权一身霜露,有一个去冲热茶,有两个忙倒了壶热水在铜盆里,端来给孙权净手,小声问:“侯爷可要沐浴?”
孙权把手泡在热水里,低声道:“嗯。”
心里的凉意去不了,好歹用外面的热气暖暖。
待他沐浴出来,已是三更天了,出了浴室便听见外间两个黄门轻声说什么“皇上大怒”之类的话。
孙权吃了一惊,让套了鞋子,披上外袍走出去问:“你们在说什么?”
说话的两个黄门忙跪到地上,一个说:“刚刚玉堂殿那方传来消息,皇上生气了,小人们不该议论,求侯爷饶命!!”
另一个只会磕头。
孙权问:“发生何事?皇上怎会生气?”
小黄门急慌慌的,说也说不清楚,孙权只问到陆逊早已不在行宫内,带着卫士离宫有一个多时辰了。
孙权定神一想,刚刚他看到玉堂殿外黄门鬼祟时,陆逊已经不在刘协身边,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里再难过,跟刘协有关,到底忍不住担心,匆匆叫黄门绾了发,赶去玉堂殿。
刚到殿外,就见跪了一地的黄门,殿内竟没有一个,只有群宫卫站在外殿,押着一个太医和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