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锋冷着脸跨出了柴房,将方才随手写的药方丢给了个在外面等着的家仆。那家仆估计是被前几日的妖乱吓破了胆,抖着腿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柴房外面待着,揪着药方拔腿就跑,一瞬也不待迟缓的。陈烨生在外面等的有些久了,他体力又不是上佳,腿就有些酸麻,偏偏面上挂着那副公子相没办法松懈会儿。这不,眼瞧着赵锋冷着脸跨出来,他顿时就像是寻着了救星。陈烨生带着彬彬有礼的笑脸,风度翩翩的向前跨了一步,缓解了下腿上的酸麻。“看完了?”赵锋眼皮都懒得抬,就着鼻音“嗯”了一声。“周娘子可有什么异常?”“肩背的伤很严重,妖毒深入脊骨,应该还受了很大的刺激,精神也不算太好。伤口淬毒,又化了脓,不好治。”陈烨生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这周娘子生的也可怜,本就在高家占不到什么地位,如今更是被视为毒瘤,高家上下恐怕都想将她逐出去。”赵锋点了点头,一时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偏头看了眼在柴房里发疯的周娘子,见她依旧痴傻的抱着个假孩子在那哄,便放心了些许。他迎上陈烨生那装出来的悲天悯人的脸,不由有些牙酸,“你说,这府中最想要置她于死地人是谁?”陈烨生顿了顿,想了片刻,“秦夫人。”赵锋勾了勾嘴角,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一瞬,陈烨生才从这个白衣少年身上看出几分老成来。赵锋嘴角的笑意有些冷,只是没那令人难受的讥诮,显出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来。陈烨生见四下没人,也不跟他装君子款款,他松了松肩膀,懒洋洋的靠着柴房摇摇欲坠的木门,指尖捻出几团稀松平常的小火玩。他必须承认,在判别人心和世家杂事上,赵锋这个混在官场和四处领命捉妖的羁妖捕要比自己明白的多,所以他干脆也不费脑子去猜他言下的深意,而是十分谦逊的等他指教。赵锋没等到下文只好自己接着讲,“高知棋。”陈烨生:?赵锋轻轻笑了笑,这回连冷意都没了,十分真心的嘲讽陈烨生的无知,到是显得少年人那张清秀俊雅的脸没那么凶了,“这几日打听下来,高知棋自小便亲近秦夫人,反而对周娘子这个亲娘有所疏远。要我说,其实他才是最希望周娘子消失的人。没有了周娘子,那谁都不会知道他是个庶出的儿子。再者他若是要抢夺家产,前提条件就是要减少秦夫人和高知琴对他的堤防。病秧子已经为他筑了一层先天的保护膜,而若是周娘子消失他便对秦夫人更为亲近,如此一来目的也可达到。这两者结合便是,若是周娘子死了,没人再低估他是庶出一事,到时候他再在高老爷那拉拢些人心,假以时日若是他越过高知琴继承高家家财,别人也没办反在他背后说闲话。这是一步大棋,也是一步久棋。”陈烨生点了点头,补充他没讲完的话,“妖乱一来,高府受到重创,高老爷,高知琴和秦夫人都中了妖毒,性命堪忧,甚至底下的心腹家丁都糟了祸。如此一来整个高家,病的病,疯的疯,小妹高知书还小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如此一来,他便离家产更近一步了。”陈烨生带着温润的笑,微眯着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下赵锋,非常恭敬的向后退了半步,抱拳行了个江湖礼,“高山仰止。赵兄不愧为微朝首席羁妖捕啊。”白衣少年飞快的扫了他一眼,耳根上坠了几点红色,克制的留了个“嗯”走出了这片破院子。德行,小狼似的,还要人表扬。陈烨生如是挖苦。当然是在心里。长生银锁公孙琰眯了眯眼睛,觉得从叶缝中漏下来的阳光有些太过刺眼了。他用宽袖轻轻扫了下地,将四下的枯叶铺的严实了些,一来二去淡蓝的宽袖上沾了点暗灰的尘土。他倒是不介意。还颇为大方的又拢了拢枯叶,拢出两团蒲团一样的叶堆。不甚在意的一屁股坐下,还拍了拍地示意蔺惘然跟他一起。蔺惘然也不跟他客气,单手撑了下地,也落在了那团枯叶堆上。她腿上有伤,不能盘腿而坐,就绷直了两条腿坐着,不一会儿内里的裤脚上就沾了灰泥。“这把写了高知棋名字的长生锁做工还颇为精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手笔。这银质也是亮泽优渥,不错不错。”蔺惘然伸了伸脖子,瞧了眼公孙琰手上的银锁,看不出什么优渥来,于是悻悻的缩了脖子,没什么感情的拂去了衣衫上新落的枯叶。“干嘛?”公孙琰笑眯眯的撞了下她的肩膀,“不懂我教你啊,你看。”说着还很潇洒的把长生锁在手上上下掂量了几下,最后还抛了抛丢进了蔺惘然的怀里,“这长生锁,银质非常的亮。一是拿着长生锁的人对其保护有加,二来工匠的打磨技艺非常高超。再来,你看之上的高知棋三个字刻面也是非常干净,没有凹凹凸凸的,也体现了这工匠确实厉害。第三,你瞧这银质分量还不轻,分毫不见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