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姑娘笑脸一红,那少女的樱红色都攀到脖子根儿了,她一不学无术的头头实在是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因为识字被人夸奖。她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随手抱了个拳,示意告辞。反正高先生给他们安排地方休息也没真打算让他们在蚕丝被里呼呼大睡。八成心里盘算着,让他们这些被请来的除妖人彻夜站岗,给他们保护家园呢!蔺惘然撇了撇嘴,没什么心情的往外大跨步,她两手背在后面,活像个小老头。蔺惘然自负甚高的走出老远才堪堪听见后面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这声儿她偏偏还听过,当即一僵,刚才那副世外高人的表象立马碎了一地。“蔺姑娘!蔺姑娘!”刚才的麻子家丁一个百米冲刺,连跑带喘的“飞”到蔺惘然面前,还拎了一个竹编的小食盒。蔺惘然僵硬的脸还没撤下,当即只能做着大眼睛鄙视他。“小姐说,蔺姑娘这几天该是忙,所以托我多拿甜食糕点来给蔺姑娘垫肚子。”说着这个麻子脸的竹竿把竹编小食盒塞进了蔺惘然的手里,他猛的吸了口气,继续道,“刚才蔺姑娘是想问高府的事儿吧?小姐她年纪小,从小无忧无虑不懂蔺姑娘的言下之意。”蔺惘然本能的皱了皱眉,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个家丁。“蔺姑娘不要多想啊,高老爷吩咐过,如果你们要问什么,不要有什么隐瞒,直说就是了。高家的情况,蔺姑娘和陈公子来的时候估计也知道了个大概。但这里面也有些曲绕的,恐怕在外打听,赶不出个所以然来。是这样的,高老爷有三个子女,大公子和小小姐是夫人生的,二公子是西院的周娘子生的。妖患来了之后,大公子和夫人还有老爷一直卧病不起,严重的很,连近身伺候的家丁都染上了病。而这二公子,几年前就病着了,府里上下都知道,肺痨之症,每日咳血,可吓人了。周娘子也担心着病了,这高府上下啊,也就小小姐院里的人没事了。我在小小姐这边待了几年,真的怕近几日的妖患会对小小姐不利啊!”说完,这个麻子脸竹竿还十分感叹的拍了拍裤腿,发出“啪啪”两声轻响。得,整一高家,一群病秧子,再加一群脑子不太灵光的小姐和家丁。是该完蛋了。蔺惘然没多做表情,点了点头就转身出去了。此时的蔺姑娘刚下山,一身冲劲儿还没被打磨打磨,没发现这个家丁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觉得他莫名其妙的有病。嗨谁比谁更有病!这天色渐渐暗下,天上的丹霞色彩一点点褪去,回归入夜晚的荒芜。陈烨生礼貌的鞠了下躬就闪身缩到了一边。他有些尴尬的撇了眼沙帐力的人,清了清嗓子。沙帐里卧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抱着个软枕不住的咳嗽,脸都憋了个通红。女人皮肤白若凝脂,纤长的睫毛就算在沙帐里也能看个分明。非礼勿视,陈烨生在心里念了八百遍之多,还是觉得这事儿那冰阁老头子接了就是为了整他。这账里的女人正是高老爷的大夫人,秦氏,可奇怪就奇怪在按道理秦氏已经四十好几,可这沙帐中的女人却貌似少女,年轻的很。变年轻本是天下女人所希望之事,可这秦夫人病因也就出在这一夜年轻。“秦夫人筋脉受人逆转,五脏六腑也被这股冲入的毒素扭转,导致返回了年轻时的样子。但是毕竟返老还童只是神话,年老之人的内里突然逆转对人的身体和精神力伤害极大。按高老爷所说,秦夫人这样已经快一个月了,身体所承受的反噬已经很严重了,如果不早日解读确实有姓名之忧。只是眼下晚辈无能,无法查出这类病症出自什么妖毒。看来只能等到峨眉月时,由晚辈亲自辨别看看究竟是什么妖怪。”陈烨生欠了欠身子,很有礼貌的站在旁边。他两米外的地方站着赵锋,他那情况也不好,高老爷团在椅子里,咳嗽咳个不停,脸憋得贼红,好像下一秒就该蹬腿离世了。那赵锋一手背在身后,一只手不情不愿搭在高老爷那细的只剩骨头的手腕上。那腕子皮包着骨头,细长的青筋血管毫不掩饰的突起,你要是看的仔细说不定还能看到血液的流动感。“身体机能老化,内脏脏器快速衰竭,不知道什么妖怪。”这白衣妖捕冷着脸,没有半点感情的说出这段死亡宣判词,依旧白衣翩翩的站在一边装逼。一瞬间,高府内院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抽抽噎噎,到最后干脆成了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哭喊。那高老爷也顾不得什么外人,什么主家体面,都抛到脑后了,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从椅子上连滚带爬的往那“年轻”女人身边凑。床上苍白的女人感受到他的靠近,也赶忙哆哆嗦嗦的坐起来,摔在地上跟高老爷抱在一起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