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芸只得浅笑着看女儿把门阖上。楼道的感应灯很快暗了下去,曲思远使劲跺了一脚,笑道:“这灯特省电,反应慢、持续时间还短。”江远路没接腔,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她当然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绝情”——但程芸都还不知道她“谈恋爱”了,贸贸然就见家长,进度条也拉太快了!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下走。感应灯熄了又亮,亮了又熄,衬得发黄的墙壁都有些阴森狰狞。江远路的车就停在楼道外的临时车位上。曲思远撑着伞送他上车,江远路跟着走了两步,偏头瞥了眼楼上。曲家阳台玻璃门紧闭,窗帘却只半拉着,程芸纤细的身影隐约可见。江远路脚步顿了下,喊住曲思远:“远远。”她“啊?”了一声,茫然地回过头:“怎么了?”他抬手接过她手里的雨伞,另一手落到她肩膀上,那句“为什么要瞒着你妈”到了嘴边,他又咽了下去。“怎么了?”曲思远空着手,仰头看着他。他垂着眼皮,视线不知落在哪里,无端地显得有点落寞。“我妈这人胆子特小……”曲思远偏开视线,犹豫着解释道,“突然一下子我怕她……”“我知道,我也没怪你。”江远路打断她,看着她那副犹疑忐忑的模样,又忍不住俯身去吻她有些微凉的嘴唇。曲思远吓了一跳,想要推开他看一眼自家的阳台。江远路却吻得更凶,近乎于噬咬。挣扎间,雨伞也落到了地上,被风吹得直颤。曲思远手都按在他肩膀上了,蓦然想起马艳艳那句有关安全感的论调,心陡然又软了下来。男人的肩膀宽厚而坚硬,叫雨水淋湿后更似岩石一般冰冷。她被迫微仰着头,眼睛被雨水刺激得看不清眼前的人脸,那热烈到凶悍的唇舌却依旧固执地与她纠缠。算了——她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微踮起脚,安慰似地回搂住他脖子。夜雨萧瑟,那吻却又逐渐变得温柔。仿佛初春拂过迎春花枝的轻风,又仿佛掠过池塘水面的蜻蜓翅膀。曲思远的心,便也轻颤着,荡开了一圈一圈带点哀愁和懊恼的涟漪。曲思远湿哒哒的回到楼上,程芸还没睡,客厅的残茶和点心也都没收拾。她一边故作轻松地说了句“伞差点给风吹跑了,淋了我一身”,一边抽了条毛巾擦湿掉的头发。程芸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有点出血的嘴唇:“你和江总……”果然看到了!曲思远有些尴尬道:“你都看到了?”程芸不答,只是伸手来抱她。曲思远回抱住她,心里也有点吃不准亲妈的反应——她早就成年了,难道亲妈有透视眼,一眼就看出自己理不清感情?程芸抱了她一会儿,自己又给松开了,“怎么还瞒着妈妈?”“没、没有啊——”曲思远松了口气,又有些遗憾,敷衍着解释道“就是觉得还没到见家长的程度嘛。我们在一块也没多久。”程芸“哦”了一声,一副心思深重的模样,半晌才问:“那不请人来家里吃饭?”“吃、吃饭?”曲思远噎了下。“不合适吗?”程芸软软地问,眼神里却满是担忧。曲思远沉默了会,勉强笑道:“合适的呀。”漫天相思意(四)重写……江远路隔天一早就来拜年了。来了还不算,还楼上楼下足足搬了三趟拜年礼。海鲜大礼包、整条的烟熏火腿……把小小的客厅塞得满当当的,几乎没下脚的地方。程芸明显有些吓到,半晌才推拒道:“江总,您不用这么客气的——”“就是一点年货,”江远路换上曲思远拎过来的拖鞋,“您是我和远远的长辈,喊我小江就行。”他把长辈两个字咬得有些重,脸上也带着点压抑着的紧张。程芸看了眼冲着自己讨好笑着的曲思远,讷讷难言,除了微笑……也只剩下微笑。来了客人,当然是要好好准备午饭的。江远路抢着系上围裙,狠狠地露了一手厨艺。红烧肘子、清蒸海鱼、虫草花老鸭煲、羊肉炖白萝卜汤……几乎一顿饭就把冰箱掏空了,小饭桌摆得满满当当的,热气蒸腾得人脸都红通通的。程芸却没什么胃口,脸上的笑容也始终都是淡淡的。连曲思远都忍不住提醒:“妈你多吃两口,这鸡汤他炖了好久呢。”程芸“嗯”了一声,抬头面对江远路时,心里又梗跟着似的有点笑不出来了。她不是那种爱窥探儿女隐私的女儿,但也记得女儿经常挂在嘴边的“李浩然”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