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瑾之见白幻一直出神,便叫了声,他倒并没有介意把这件事告诉白幻,毕竟没有人知晓这件事,就算走漏了风声,也无足轻重,那些人,没有本事动他分毫。“陛下,是微臣失仪了。”白幻缓过来,拱手道。其实皇宫中长大的孩子都不容易,后妃众多,皇子也多,等到每次夺位之争一轮过,要么只剩与世无争者,要么就如同瑾之这般自小便学会了杀戮,踩着别人的鲜血不断登高,最终坐上那个冰冷但是所有人都向往的位置。“这次的事情做得不错,只是朕不明白,董祁瑞并非粗心之人,他为何那么容易就认准了自己找到的印是真的?”事情都解决得差不多了,瑾之放松了下来,凤眸睨着白幻,幽幽道。白幻莞尔,回想起自己随手放在书桌前还倒了的真印鉴,轻轻地摇了摇头,“回陛下,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也不过是自作聪明的结果。”谁能猜到,在层层机关之下,那暗格深处的金章,会是假的。“国师认为,朕该派何人去做彭州刺史合适?”瑾之问道。他依稀能猜到董晋寒的小动作,只是从未放在眼里,只要都还在掌握之下,他不介意看着他自己逐步走进深渊中,这样,倒是比直接结果了他更多了些趣味。彭州这是他们这次计划的初衷,决不能再落到董晋寒他们的手中。但是白幻也不会让自己的人去站在这股风口浪尖,她不紧不慢道:“陛下,彭州刺史原本是周老先生,他身体不适加之年纪已老,故而才将位置让出来。微臣得知他有一孙儿,风华正茂,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加之是周老先生亲自教授,他的品性自然放心得过,可让他试试。”瑾之也确有此意,点头道:“就这么办。”夜已经深了,她不过是打着来请罪的名头到了御书房,肯定也不能久留,待会儿还得被“轰”出去,只是想到一件事,白幻一副纠结欲言又止地看着瑾之,那双似勾非勾的唇瓣紧抿。“还不走?”瑾之凤眸微漾,面带深意地扫过她,“国师是想今晚留宿宫中?需要朕为你安排?”白幻思索了一阵,随后上前走了两步,她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一双魅眸闪着盈盈的色泽,谄媚中微微带着试探。“陛下,这梦承恩是董晋寒的人,敢直接帮着偷换名录,却只是被罚了俸禄,实属罚当其罪,而微臣这么辛劳为陛下办事,未免失之公允了……”白幻点到为止,旋即一脸苦涩地看着瑾之,她做了这么多事,不奖励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被罚,简直太亏了。“敢说朕失之公允,国师最近胆子不小。”瑾之身子微微后仰,修长的玉指摩挲着扳指,缓缓拖长的语调中听不出深浅。瑾之向来清楚白幻的性情,平日里也纵着她,不过因着白幻很会审时度势,也是知道瑾之如今心情好,才敢仗着功劳放肆一回。白幻心下明白瑾之并未生气,她仍一脸期待地看着帝王,“微臣哪敢。”瑾之唇角微勾,眉梢微挑,手指轻点着桌面,“国师还记得朕在之前是怎么经常嘱咐你的?”白幻顿了顿,认真地将瑾之的话在脑海中过了几遍,随后脸色染上了几分诡异之色,好似更憋屈了些,她不确定地问道。“陛下指的是,若微臣把这次宴会搞砸了,定不轻饶?”她如今也只想得起这句言辞,这是瑾之强调的最多的一句话。可是!白幻美眸瞪大了几分,她一直以为这只是瑾之在提醒她把事情办好,但就他如今这么一说,她忽然感觉有种掉坑里的滋味。这个人分明就是故意的,竟然是从一开始就在坑她!明明是他自己生气然后走了,怪她?连功臣也要罚,没有比他更小气吧啦的帝王了,腹黑又奸诈。瑾之看着她变幻着的神色,凤眸闪过一丝笑意,薄唇轻启:“看来国师是想起来了,朕不过是惩罚了你半年俸禄,依照平日里朕给的赏赐,你应该不会把这些小钱放在眼里才是。”小钱?!白幻不禁暗中翻了一个白眼,如今这是小钱的问题么,她辛苦了这么久的结果就是被扣了半年俸禄,这心里落差何止一个海水山崖的距离。“微臣谢过陛下开恩,微臣告退。”谢他还没狠心到直接扣她一年的俸禄,白幻心中不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瑾之看见白幻口是心非的模样,今夜心情本就微悦,此刻嘴角的弧度又深了深,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俊颜即使再这样晕黄的烛光下,同样是夺目魅惑,不损半分风华。待白幻已经走到了门口,瑾之那极具辨识度的嗓音才慢悠悠地传来:“朕已经让人把紫阑血送到了国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