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沁出的水渍,话音有些黏调,“我是要给我爸妈寄信,送你就是顺便。”头一次被说啰嗦的江荀只得是闭了嘴。没过一会儿,走不动的宋尔又爬上了江柏的背,一直到火车站才下来。票是早已托人买好的,这会儿也不必去跟人挤着买票,江荀穿着一身绿色军装,身姿笔挺,看着极为精神,可这会儿面对离别在即的家人,也不免生出了几分伤感,“我走之后,哥你在家可千万别欺负尔尔。”江柏淡淡扫过去一眼,“我不会。”他原是不必解释的,因为他这样的人本也不必解释,可即便有可能让宋尔有一点点的误解,江柏也不愿意。“那就好,”江荀道。被两人谈到的宋尔看着三两分意气的江荀,同样上前一步,“一路平安。”这里实在嘈杂,声音没到耳廓就被渲染的模糊了,可江荀还是从里面捕捉到了宋尔的那句“一路平安。”他垂下眼,说“好,”语气很认真。这里到处都是即将团聚的人、也满是将远的离别,宋尔也是在这一刻,才真的有了些切实感。可仍是朝着江荀挥了挥手。旁边的江柏没有动作,只是一错不错的看着他。人要是有了家,被惦记着,总是要生出牵挂的,江荀原也不想这样,可还是上前抱了下他哥。江柏不大习惯这样的亲近,身子霎时间有些僵硬,但还是没躲。江荀笑了下,很快就退开了,“我走了。”“嗯。”兄弟俩没有太多的话,道过别便分开了。很快,他也成了那些涌上车厢的一员。江柏没走,一直等到火车看不见了,才带着宋尔走出火车站。两个人在街上慢慢的走着,一时间谁也没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开了口。“心情还好?”“嗯,不算差,”江柏是早已习惯了的,毕竟从小到大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活。“该多给他装些东西的,”宋尔轻叹口气,“以后你学会了写字,咱们一块给他写信?”“好。”回去之后,已经是下午了。江柏本是要去山上砍柴的,可思及宋尔回来时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就又放下了竹筐,“你……要不要一起去?”宋尔之前是从没去过山上的,人对自己没做过的事儿,总不免多些好奇,“带着我、会不会太麻烦?”“不会,”江柏从不觉得宋尔是麻烦。“那我一起。”宋尔说着朝江柏跑了过来,中间直接从台阶上跳了下来。江柏怕他摔着,忙往前接了一步。等人站稳了才道:“先在这儿等我一下。”说完没等宋尔应声就进了屋子。倒不是做别的,就是拿个水壶、还有吃的用的,怕万一宋尔路上再饿了。
等弄完这些,两人才一道出了门。山离这里不远,走半个钟也就到了。宋尔本想着不拖后腿的,可土路崴脚,到山根儿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没力气了,他低下头,扶住一旁的树干止不住的喘,“江柏。”男人赶紧把水壶递过去,“先喝两口。”宋尔接过去慢慢啜着,“咱们要不歇会儿再上去?”江柏看了眼接近傍晚的天色,伸出了自己的胳膊,“天暗了路更不好走,下山还容易摔着,你扶着我胳膊,我带你。”宋尔也知道江柏说的是对的,他仰头看了眼白茫茫、又灰秃秃的大山,还是握住了他的胳膊。江柏顾及他的身体,没走太快,只这处背阴,连天积雪又不曾消融,几乎把整条山路都给埋了,即便有江柏带着,还是走的磕磕绊绊。到最后,江柏只管他有没有打滑了,筐子里一根柴也没有。“要不你先把我放在这儿,我保证,肯定乖乖呆在原地,哪儿也不去,”宋尔见他什么也没做,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耽误了事儿。江柏却不放心,“家里柴火够用,咱们来的虽然是山的外围,可也不能保证就没有野兽,我……”他担心宋尔,那双乌涔涔的眼睛便装的都是他,“我就在这儿。”说真的,他这副模样都能称得上黏人了。光看外表,是绝瞧不出江柏会有这样一面的,可宋尔被他这样看着,却又生不出什么反感,只到底不知怎么应对,不觉就松下了落在江柏胳膊上的手,“那不砍柴、咱们上山干嘛啊?”江柏没回他的这个问题,而是低下头默了会儿后,重新握着他的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仿佛这件事头等重要。宋尔:“……”他仰起脑袋,忍不住朝着他看了一眼又一眼,“江柏。”男人轻轻应声,只耳朵根儿却是红了。宋尔头一次发现,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他抓着对方的胳膊,往前走了一步,“你刚刚、在干嘛啊?”江柏动了下唇,可很快又合上了,倒不是不愿意答他,就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隔了阵儿才压着声道:“山上滑,你扶着我、好一些。”“这样啊,”宋尔拖着调子说。话音有点儿黏。又有点掉耳朵,起码江柏听到之后,心里莫名烧的慌,他虚虚握住手掌,不知道该回什么,只好“嗯”了声。宋尔见他这样,也“哦”了声,然后就没话了。只一个空泛泛的字。既让江柏觉得没着落,又叫他胸中滚出一股不上不下的臆气来,男人的眉眼向来浓烈,浓烈的近乎凌厉,可得了宋尔的话,那眉便落了下去,掩去了其中锋锐,“不是。”“什么不是?”宋尔又问。“不仅仅是怕你滑倒,还是……想同你亲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柏已经不敢去看他了,可又不得不看着他。男人的眼底在这种被设问的羞耻、以及被披露心思害怕被讨厌的情绪下,渐渐爬上淅沥的红。可他的下巴仍绷着,还绷的那样紧。宋尔瞧着他这样子,本该适可而止了才对,可心里却没这种念头,反而像是个刚出窝没多久的小猫咪,抬爪子就又朝两脚兽身上挠了一笔,“同我……亲近?”他说这话时,眼里还挂着笑,可偏是半垂着眼,便又叫这笑里多了些不明不白的意味。江柏面对宋尔,从来都是克制的、隐忍的,他不后退,只是站在对方给他划出了那条线外,安静等待,可再是克制的人,也经不住心上人的反复挑弄。不知是不是环境使然,江柏在这个让他熟悉的、自小生存的地方,恢复了一部分的兽性,那双乌黑的眼眸多了点平常不曾存在过、又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