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大哥是个四体不勤的读书人,只狠狠抽了他十几下,腕上就没了劲儿。他满腔怒火,此刻也顾不上斯文扫地了,踹了他几脚,骂道:“你这不知廉耻的混帐,还不快滚。”
徐二被他踹倒,笑嘻嘻的从地上爬起来,“大哥莫恼,我这就走。”
徐泽大步出了正院,一眼瞧见躲在门后的陶枝,上前将手臂搭在她的肩上,吸着气说,“快扶我回去,疼死我了。”
陶枝看他脸色发白,也不好挣脱,只好搀着他往东院主屋去了。
她心底太多疑问,时不时侧目看他,眼神里也透了出来。徐泽见状无奈的吁一口气,闷着声音说:“你是想问我为啥非要讨打?那人特能念叨,不如让他打一顿出了气,还消停得快些。”
陶枝语塞,扶着他说:“那你也不能不管自己的身子啊,打坏了怎么办……”
“小爷我哪有那么容易打坏,皮实着呢。”徐泽俏皮的向她眨了眨眼睛,陶枝心口闷闷的,不太笑得出来。
进了内室,床上的大红床褥还没换过,陶枝只觉得格外刺眼,好似又提醒了她,他们如今的关系是夫妻。
徐泽趴到床上,瓮声瓮气的说,“谢了,你去歇着吧,我自个儿睡一觉就行。”
陶枝张了张嘴,心想不管这夫妻是真是假,上回他救了她,这次他被打成这样,她也没法狠下心不管,于是坐下伸手去扒徐泽的衣裳。
徐泽被她猝不及防的动作,骇得躲了一下,衣料又磨到了伤处痛得他“嗷”的一嗓子,委屈道:“你扒我衣裳干啥?”
“我看一眼严不严重,你大哥下手那么重不流血也得肿了,总要上些药吧。”陶枝顿了顿,又说,“你放心,我不是要对你做什么……”
“我……行吧,那你给我看一眼。”
徐泽耳根一红,木着一张脸解了腰带,又将外衫和里衣脱了,这才趴了下来。
他一撩衣裳,陶枝就被他紧窄的腰身上的伤痕吓到了,红得发紫的伤痕一条条交错着,直至脱完了才发现大半个背上都是这样的伤。那戒尺本就平直,隔着衣裳倒没打破皮,只是皮肤红肿的厉害,隐隐渗着血,令人不忍直视。
陶枝蹙着眉问,“把自己伤成这样,就为了躲你大哥的念叨?当真?”
徐泽勉强笑了笑,“谁让我娘害了他们呢,给他们出出气,也是应当的,反正我也是挨惯了的。”
陶枝想起他之前劝起自己还头头是道的样子,她险些以为他已经看破红尘了呢,原来也只是个愣头青,还一身反骨。
“你那些伤药在哪儿放着?”陶枝没好气的问。
“床底下的木匣子里,就拿那个白瓷罐,拳头大小的。”
陶枝依言蹲下去,还真在床底下找到了一个木匣子,打开来里面堆满了瓶瓶罐罐和折好的药粉包。
陶枝取出他说的那个白瓷罐,举起来给他看。
他偏着头看了眼,“没错,这个是治淤伤的,这个药膏要搓化了再抹。”
陶枝合上木匣子,又坐好给他抹药,这药膏质地和荤油差不多,只是色泽略黄一些,闻起来带着一股子清凉的草药味儿。她擓了一块在手里搓化了,再给他抹上去。
指尖相触时,徐泽闷哼一声,额角都沁出了汗。
背上的伤处本就灼热肿痛,被她的手指拂过的地方更是忍不住肌肉紧绷,痛感顺着她的力道一寸寸袭来,上个药简直如同上刑。他咬着牙催她,“痛死了,你抹快点吧。”
“你知道痛还故意讨打,痛死你得了。”陶枝白了他的后脑勺一眼,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抹完药,徐泽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红透的耳朵,将头埋在枕头里赶人,“你走吧,我要睡了。”
“谁稀罕待在你这儿。”陶枝把药罐子放在桌子上,拔腿就走。
陶枝从主屋出来,先去灶房洗了手,又烧了一锅热水提去后院洗了澡。这才回了东厢倒在床榻上,这几日都没歇息好,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次日,陶枝睡到天光大亮才醒,梳好头发神清气爽的推了门出去。
她洗漱完又把粥煮上,忙忙碌碌的在墙根底下劈柴,这还是上回拾掇出来的烂家具,这几日也晒得干透了。她把劈好的木柴搬进灶房,又打了碗粥坐在门槛上喝。
徐泽披着衣服从主屋出来,睁大眼睛愣了一瞬,讶异道,“陶大丫,你怎么吃独食啊?煮好粥也不说给我端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