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到腹中的胚胎对郁楚的威胁过大,当下没做任何犹豫,说道:“放心吧,手术的事我会安排好的。”郁楚眸光翕动,语气近乎平淡:“我希望这件事能保密,别让任何不相关的人知道,包括后面的手术。”梁絮白顺着他:“我让医生签保密协议的,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郁楚垂眸,鸦羽似的睫毛在这一刻细密地震颤,悉数挠在梁絮白的心尖。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空间霎时寂静,只余两道深浅不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良久,郁楚出声,打破了这片沉寂:“我去剧组了。”梁絮白面露难色:“孕早期不能剧烈运动……拍戏本就是很辛苦,你后面还有很多打戏,对身体的影响非常大。”“我会小心的。”“这不是小不小心的问题。”梁絮白皱眉,“你的身体情况特殊,如果——”“咔——”话音未落,一道开门声从客厅传来,截断了梁絮白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后相继走出卧室,便见奚晓晓提着几只餐盒,一边在玄关处换鞋一边说话:“郁哥,我买了早餐,你快趁热吃吧,剧组那边叮嘱你……嗯?梁梁梁总?”虽然知道昨晚是他送郁哥回家的,但奚晓晓没想过他会留宿在这里。杏眼瞪圆,满是不可思议。“我正好买了两份早餐,梁总和郁哥一起吃吧。”她很慷慨地把自己那一份让给梁絮白了。郁楚似乎感觉不到饥饿,可是一想到要拍戏,便只能强迫自己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以免再发生昨晚那样的意外了。他来到餐桌前打开外卖盒,里面有小米南瓜粥、酱肉包以及豆浆和油条。食物的香气很杂,郁楚皱了皱眉,努力压下胃部的不适,挑一碗稠粥开始食用。梁絮白在他身旁坐下,见他小口小口地吃,不由宽下心,转而拿起一只肉包,大口咀嚼着。可是这样的和谐氛围尚未持续到一分钟,就被郁楚反胃的动静给打破了。他甚至来不及奔向卫生间,便趴在垃圾桶旁呕吐起来。梁絮白吓得赶紧扔掉包子,疾步靠近,替他轻轻顺抚背脊。奚晓晓愣了愣,立马倒一杯温水递给梁絮白。餐厅里回荡着郁楚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仿佛利刃削铁,直击另外两人的心房。他吐了又吐,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剧烈的生理反应在眼角蒙上了一层水雾,憔悴又破碎。梁絮白眉梢颦蹙,握住水杯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收紧,指节隐隐泛白。他试图说点什么去安慰郁楚,可是嗓子竟如同被刀子割破了,半点声儿也发不出来。素来不惧天不惧地的梁三少爷,心里没由来地涌出了一股子害怕的情绪。“郁哥……”奚晓晓并未发现梁絮白的异常,所有的目光都凝在郁楚身上,“昨晚检查结果怎么样啊?你每天都这么吐,总归不是个办法。”郁楚一顿,身体猝然绷紧。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这是在孕吐,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搪塞奚晓晓。一时间,竟有种兵荒马乱的无措感。梁絮白察觉到郁楚在紧张,于是主动开口对奚晓晓解释道:“你郁哥有点贫血,没什么大问题,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奚晓晓紧绷的神经似是得到舒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昨晚郁哥把手机落我这儿了,梁导和袁老师他们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询问郁哥的情况。”她后面又说了一些剧组的情况,叽叽喳喳,倒是将气氛活跃起来了。被这么一折腾,郁楚的胃口所剩无几,奈何今天的戏份很重,他只能强迫自己喝下半碗稠粥,然后动身前往剧组。
梁絮白欲言又止,但碍于奚晓晓在场,他不便启齿。“我送你们过去。”梁絮白抓一根油条在手里,起身往外走,“正好有点事要找梁导商量。”来到剧组,大伙都对郁楚的身体颇为关心,郁楚笑着解释说自己轻微贫血,并无大碍,这才止住了众人的好奇,叮嘱他注意饮食。眼下尚未开工,几位导演坐在棚内闲聊。梁絮白走近,与他们打招呼。导演们对这位投资人非常客气,纷纷起身与他握手。梁絮白坐在副导演身旁,直入主题:“最近天气太热,容易中暑,上午十一点至下午四点之间可以不用开工,尽可能以大家的安全为主。”“但是这样一来就会拖延拍摄进度。”导演说。梁絮白翘着二郎腿,食指在膝盖上娴熟地敲打出节拍:“剧组经费管够。”“如果影响其他演员的档期,相关补偿也由我来负责。”几位导演目瞪口呆。这大概是他们从业以来遇见过最体贴、最大方的资本家了,不仅每天给剧组送好吃好喝的,还让大家抽出一半的时间休息。简直是菩萨临凡,普度众生。心里虽如此戏谑着,但几位导演好歹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对这位老板的心思也能摸出个一二来。——听说昨晚郁楚出事后,梁絮白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里。梁总来剧组探班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每次过来,几乎都是和郁楚待在一起的。圈内曾有消息透露,说郁楚当初之所以能和繁花顺利解约,正是因为有神秘人相助,才爽利地拿出了三千万的违约金。现在看来,这位神秘人极有可能是梁大总裁。郁楚的作风他们皆有耳闻,长得漂亮,又洁身自好,最容易招这种公子哥儿的追捧了。梁大总裁高兴了,给人砸钱买乐子,他们这群打工人跟着沾沾光享受享受,何乐而不为?剧组已经安排妥善,接下来便是手术相关事宜。给二哥打电话之前,梁絮白坐在公寓卫生间的地板上抽了两个小时的烟。他已经有好几年没碰过烟了,初尝时滋味并不好受,苦辣的烟丝一寸寸侵入肺腑,熏得他呛咳连连。连抽好几支后,他才逐渐适应了这个味道。身旁的烟蒂堆积如山,梁絮白烦操地掏出手机,拨通号码,点开扩音。梁宥臣的声音没多少温度,泠泠然,比山泉还要凛冽:“什么事?”梁絮白仰面吐出一蓬烟:“下午有时间吗?咱俩出去喝两杯。”嗓音被香烟染透,沙哑得不成调。梁宥臣微钲,反问道:“你嗓子怎么了?”“抽烟抽的。”梁絮白掐灭烟头,态度变得跋扈蛮横,“喝不喝?”梁宥臣罕见地没和他唱反调:“地址发我手机里,下班后餐厅汇合。”兄弟俩约在一家中餐厅见面。梁絮白出门之前洗过澡,但身上还残存了一股子烟草的味道。梁宥臣瞧他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又瞥了瞥那头张扬的红发,不禁失笑:“我若是把你这副鬼样子拍下来发到群里,爷爷肯定乐得合不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