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把瓦西里公爵试图让她嫁给皮埃尔的事情都慢慢的告诉了伊波利特,而后者只是安静的倾听着,在后面的时候,他的眼睛甚至已经湿润了,因为他是那么的了解那种感受。
如果他不是长子,如果他是阿纳托利,或者根本不是父亲的儿子,只是一个平凡人,那么他的人生会怎么样呢?他不知道,但有一点他明白,他会试图抗争的。
但责任,无论是作为男人还是库拉金公爵家的长子,这位生性腼腆的年轻人始终无法推脱。
他们都不是完美的人,无法将这种如果,我以为,我可以的假设在现实中做好或者实现,所以在遭遇失败的时候,他们会那么失望,继而痛恨自己,甚至怀疑自己。
伊波利特轻轻地握着海伦的小手,他的脸庞已经不再那么苍白了,它们变成了一种军人独有的颜色,他的嘴唇依旧是一种浅淡的蔷薇色,带着一种微微的干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海伦。”他鼓励着对方,就像他自己希望得到的一样。这个善良的年轻人在自己从未得到的情况下,却慷慨的给予了对方。
海伦的嘴唇颤抖着,她的睫毛也跟着颤动,那纤细的手指突然紧紧的抓着对方。
“你真的那么觉得吗?”女孩儿急切地问道。
“是的,海伦。”男人坚定的说道,但同时,他又收敛了那种柔和的表情,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
“可是海伦,你得明白,你不应该用那种态度对待自己的父亲,对待一个爱你的人,你更不应该把战斗的手段用在自己的亲人身上,那是错误的。”
“我并不是故意的。”她嗫嚅着,眼睛有些湿润,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
人人都会犯错,而且有时候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这种错误。伊波利特明白,他那敏感的心思和不擅言辞的性子,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这些感性的思考,那是很多人都看不上的,例如瓦西里公爵,但他们不明白,这也是最珍贵的。
“可你这样做了。”
伊波利特平静地说着,他不允许自己的妹妹想要逃避承认错误的机会。
女孩儿的脸变得更加苍白起来,她瞧着他,像一个羞愧的孩子,为自己那种懦弱而感到脸红。
伊波利特毕竟不是别人,他柔软的心肠令他无法更加冷酷的苛责自己的妹妹。他抬起手碰了碰对方的脸颊,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好姑娘,没有人能够把事情做的完美,如果你一下子就这样做到了,那么上帝赋予我们生存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海伦闭上了眼睛,接受了这个亲吻,那代表着原谅和宽恕。
☆、
长廊上,海伦正在去瓦西里公爵书房的方向,她缓步走着,直到在书房门口,海伦停了下来。
她咽了口唾沫,半响才鼓起勇气敲响了房门。在得到允许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瓦西里公爵正在处理公务,他的书桌很干净,所有的文件整整齐齐,旁边还放着酒水和红茶以及一些茶点。茶点几乎没有少什么,红茶已经冷了,而酒水没有剩下什么。
“什么事儿?”
瓦西里公爵一边处理文件一边冷淡地问道,他把这种怒气表现得克制而又明显,仿佛在说我不想多和你说话,所以你赶快说完。
“爸爸。”她先是张了张嘴,最后喊出来的时候声音就提高了一些,仿佛在给自己鼓劲一样,但这显然令瓦西里公爵误会了。
他抬起头,盯着他的女儿,这个敢和他大小声的女儿。
“什么事?公爵小姐。”
他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这样称呼自己的女儿,而后者涨红了脸,尴尬的嗫嚅着嘴唇。
“说话。”
瓦西里公爵放下了手里的羽毛笔,他终于不再假装忽视这个女儿了,但他依旧绷着脸,表现得很生气一样。
“对不起,爸爸。”
海伦鼓起了勇气说道,她的脸热辣辣的,她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她几乎没有和父母相处的记忆。对于感情,像公爵夫人那种近似于溺爱的温柔的方式,她能够发自内心的接受并且感激,但像公爵这种,把利益参杂在爱里面的,复杂而又不明显的感情,她是排斥的。
“终于明白那些天真的想法有多么可笑了?”瓦西里公爵问道,带着一丝放松的笑意,整个人也柔和了起来。他就知道,喝惯了蜜糖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的想法。
“不,不是那个,对那件事,我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海伦摇了摇头,她一开始的那种忐忑和紧张现在已经丢掉了。
瓦西里公爵又变的生气起来了,他也不再用那种假意的嘲讽来克制自己的怒气,而是重新瞪着他的女儿,仿佛她是一个冥顽不灵的小怪物。
“爸爸,我为我的态度和行为道歉,我那天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体的,是愚蠢的,是残忍而又自私的。”她停顿了一下,脸上因为激动而有了红晕。
“您说得对,我的一切都依靠着您的仁慈,那我又怎么能用那种态度顶撞您呢?”
瓦西里公爵被震慑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他什么也说不出。他不知道心里那种感觉是什么,作为一个父亲,他习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教育自己的孩子,但他从未在儿女们那里得到过这种回馈,不是一味的顺从,也不是一味的反抗,它是诚实而又尖刻的。
“爸爸,我为自己那天的行为觉得羞愧,可我坚持的,婚姻不应该是一种纯粹的交易也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