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傍晚的湖边落日下,他谨慎地问自己,如果他喜欢的人是个地位低下的人怎么办。
李文简从不在意身份与地位,甚至现在也走入局中,因为一个曾经身份卑微的女子变得不那么君子。
如果没有那日的事情,昭蘅和小四郎的故事又会有怎么样的走向?或许小四郎已经禀明家中长辈,现在满环欣喜地准备迎娶她。她呢?开开心心地准备做新娘,而不是像现在,伏在臂弯里为过往的遗憾而哭泣。
“阿蘅,你恨我吗?”李文简立在她面前,声线清冷。
“恨过的。”昭蘅抬头,烛光照见她泛红的眼眶。顿了顿,她又说:“可我怎么能恨?最绝望的时候在我身边的是您,默默包容我的人是您,让我知道自己可以堂堂正正的人是您。殿下,当我真正见到您那颗犹怜草木青的苍生心怀后,那些恨就泯然无踪。”
试着从殿下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她理解了他的愧疚。
其实她想说,不怪他的。
她和白榆,一个是宫女,一个是太监,在她看来,这样的关系是门当户对的,所以她能够很坦然地跟他相处,接受他对自己的关怀和照顾。
如果知道他是小四郎,恐怕她早就跑远了。她胆小怕事,恐沾染是非,绝不敢跟他有半分牵连,更别说要在一起。
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纵使没有殿下,她跟小四郎也不会有故事。
因为她太怯弱了。
奶奶的死才让她鼓起勇气一脚踩进这个旋
涡里。
李文简寂然无言。
昭蘅浓长的眼睫被泪水浸湿,声音颤了颤,说:“殿下不要再愧疚,所有的事情都有个因果。这件事情里,我们都是那个果,我恨的是那个因。”
李文简静默地垂眼,过了许久,才慢慢道:“不是。”
不是愧疚。
昭蘅微愣,仰头看着李文简:“不是什么?”
“不是愧疚。”李文简安静地道:“是喜欢,是心疼,是遗憾。”
昭蘅疑心自己听错,诧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一身月白色的寝袍穿在他身上,犹如清风明月般自有一种干净纯粹的美好气质。他恰时垂下眼帘,窗棂空旷,映出满地月华波光粼粼,那样淡白的光落于他的侧脸:“心疼你的遭遇,遗憾那些年是另一个人陪在你身边。”
嶙峋灯火里,昭蘅的笑容不甚清晰。
“可是我还能活好多好多年。”
“阿蘅。”
他忽然唤她。
昭蘅偏过头看向他,却见他在月华下抿起了薄唇,语气一扫方才的沉暗。
“不许忘了你的话。”
从宫里出来,安胥之就寻了个理由跟家里人分开走。他还不想回家,在半道找了个人少僻静处,坐了很久,强迫自己心绪沉静下来。当日阿蘅究竟经历了什么?当初她又经历了什么,为何会在殿下身边?
殿下是个很好的归宿,他清正仁和,又心怀志远。满朝文武多的是有心之人想将女儿送进东宫,可他谁也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