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吞噬本身,就不应是人类所为。
又或者说,只有妖才会吞噬人类的一切作为力量。纵使她吞噬的不过是人类的情绪,但这也已经代表着,她有那么一部分,与普通的人类不同。
从知道这件事的那一天开始,她便再也没有如同梦境中那般,对自己的父亲有过任何孺慕之情。
因为她已经知晓。
她不配,也不该有任何期待。
谢晏兮仰面朝天,面无表情地躺在一张石床上。
他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满庭仔细剪开,一片一片扔在了地上。
那些布料色沉发污,显然早就已经被血浸透,又干在了肌肤上,非得这样小心揭下,否则便会让本就已经情况不容乐观的伤口雪上加霜。
元勘在旁边忧心忡忡,眉头紧锁,还带了点稚嫩之色的脸上却还挂了点啧啧称奇:“师兄,都这样了,你还能这么生龙活虎,先去看一趟凝家小姐再回来。若不是满庭正好看到了回来时的方向,我们可真要被你的表面冷漠给骗到了!”
谢晏兮望着天花板:“元勘,你今年多大了?”
元勘愣了愣:“十、十四。怎么了师兄?”
“可惜了。”谢晏兮淡淡道。
这么没头没尾一句,元勘顿时紧张了起来:“怎么就可惜了?十四岁怎么了?满庭还比我小两个月呢!”
谢晏兮道:“我答应过师父照拂你们到十六岁,如今还差两岁才可以把你赶出府去,怎么不算是一种可惜。”
元勘:“……”
元勘麻溜闭嘴了。
但闭嘴不了半柱香。
元勘背着手,在旁边走来走去,时而探头看一眼满庭的进展,再看一看自家师兄血肉模糊的伤,替师兄倒吸一口冷气。
满庭实在受不了:“你能不能坐一会儿。”
元勘叹了口气:“是我不想坐吗?是我坐立难安啊!咱们师兄明天就要洞房花烛夜了,这一身的伤,怎么交代,怎么去见新娘子?满庭,你可得加把劲,我看那凝小姐不像是好糊弄的样子,明晚说不定有得师兄受的!”
满庭心道他只是个医修,又不是什么能续骨生肌的大罗金仙,而且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师兄这满身的伤也得躺十天半个月。
“师兄洞房花烛,又不是你洞房花烛。”满庭实在没忍住:“凝小姐就算再不好糊弄,也总得体谅师兄平妖受伤。”
元勘“啧”了一声,脸上写满了“我恨你满庭是块啥也不懂的木头”,他用手比划了半天,满庭什么都没看懂,不由得皱眉,元勘只得比口型。
比了半天,不小心漏出来一句:“……不行!万一师兄他不行……!怎么办!”
这下满庭听到了。
满庭满脸严肃,斩钉截铁:“本来就不行!”
元勘愣住。
未曾想满庭又苦口婆心地看向谢晏兮:“师兄,你可不能逞能,要静养,能躺着就不能坐着,能坐着就不能站着,出门最好八抬大轿,马车也不能少于四匹马。”
元勘:“……”
这个榆木脑袋,他都那么明显地努力小声了,怎么满庭偏要这么大声说出来!
怎么小他两个月就这么不开窍的吗!
谢晏兮:“……”
他一点也不想看两张还挂着稚嫩的少年脸上对他到底“行不行”这个事情的担忧和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