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
求求你……
告诉我些什么吧……哪怕只是一个城市也好啊……
佛像君临万物,铁石心肠,自无边三岛睥睨众生。听惯了千年来虔敬信徒的祈求,又怎是普通人一朝一夕间的残破的祷告得以撼动的。
“……我不知道。她什么都没有说。”慧玲轻声。
唐言章的病来势汹汹。恰逢免疫力极低的生理期,伴着汩汩外流的鲜血,一下将她打趴在床上动弹不了半分。
她想回去上课,酸软的四肢甫一触地就给她来了个下马威。
她忽然就在这种场景下想起了当初那个梦。
也做了一个梦。
她又站在那片玫瑰荆棘间拥着年少的女孩。悲泣、嗡鸣、哀哭从四面八方传来,痛得所有光线作鸟兽散。视野被漆黑剥夺,连带怀里的女孩都挣脱了她的怀抱,不远不近地站她身前,散漫冷淡的眸光像在审视她的狼狈。
对不起。她痛泣。洛珩,对不起。
仅肩高的女孩忽然跪在她身前,一颗颗,一点点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唐老师。她听见洛珩轻声,捉起她的手,悄悄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脱掉我的衣服吧,老师。女孩弯眸,好似在引诱她,轻飘飘的语气宛若花丛间扬起的玫瑰瓣。
唐言章顿时双膝一弯,与她一同匍匐在虚无的祖洲大地间,颤抖地,不受控地拨开了她的衣襟。
如瓷般光滑纤嫩的肌肤下是血痕斑斑,像被鞭笞、被折磨、被刀刀割开心口,狰狞蜿蜒的伤疤布满胸膛。女孩消瘦得如同嶙峋白骨,握着她的手声泪俱下。
她说,唐老师,看到了吗。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
她什么都看到了……
唐言章终于得以失声痛哭。
她从自己撕心裂肺的愧恨中醒来。
她费劲睁开眼,高烧带来的灼痛将她的四肢寸寸挤压,所有理智与冷静都被拆毁。那空泛而可怖的心尖,连迸发一次跳动都显得那么吃力,意识溃散间,她只剩铺天盖地的悔意。
她蜷起身子靠在床角,视野再度被泪水模糊。
“对不起…”
她是她的情欲,她的向往,她眸光相接时灵魂共振的挚友。
是她孤苦孑孓四十年迎来的勇气,是坠入无边深海时,坚定不移握住自己双手的恩人。
是她让自己的爱人遍体伤痍。
是她的道歉来迟,没有归处。
为什么。
唐言章在一片昏黑中嘶哑悲泣。
为什么这最后一次的见面,你没有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