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渐变亮了。嘉南起床,烧水煮鸡汤,榨好豆浆,不加糖。数好的药丸放在水壶盖上,是早餐的一部分。药瓶快空了,台历上用彩笔标记的日子提醒她明天应该去医院复诊。出门时,她带走了厨房和卫生间的垃圾,经过陈纵住的主卧,门紧闭着,里面的人应该正在补眠。她给他留了一大碗豆浆。陈纵睡到临近中午才起床,路过那张小小的餐桌,豆浆已经冷了。他洗漱完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面前的小桌有些年头了,浅绿色的漆掉落斑驳,被主人用米色的蕾丝布一罩,再压上整面玻璃,又恢复了整洁干净。陈纵喝掉冷了的豆浆。他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如果他的烟盒里少了一根烟,第二天起床餐桌上就会多出一碗豆浆。挺特别的偿还方式。陈纵打了局游戏后,看准时间打了个电话:“你今晚几点回?”嘉南刚接受过四节主课的毒打,恹恹地趴在书堆后面,手机贴着脸颊藏在围巾里,问:“怎么了?”陈纵:“我没带钥匙。”还没出门的人预言自己今天会忘记带钥匙。“你现在在哪里?”嘉南试探。陈纵身体往后仰,椅子翘起前脚,抵住了发黄的墙壁,“外面。”“打算几点回?”嘉南反问他。“九点。”“那我在九点之前赶回去开门。”“别迟到。”陈纵说,“我不喜欢等人。”—嘉南挂掉电话,班上两个男生已经吃完午饭回教室了,手里拿着奶茶和薯片。他们走到孙汝敏的座位旁,制造惊喜,想把东西塞进她的抽屉里。但是塞不下了。孙汝敏今天生日,跟她关系好的同学纷纷给她投喂零食和送小礼物,连书包也被撑起肚皮,快要爆了,两个男生只好把奶茶放在桌上。等孙汝敏回教室,看见一座小山,颇为壮观。她露出惊喜的表情。许多人聚拢过去,祝她生日快乐。下午孙汝敏的父母来学校,给班上每个同学发了一份草莓慕斯杯和水果茶。甚至还给班主任和几位科任老师送了鲜花,说谢谢他们对孙汝敏的照顾。讲台上摆着三层高的大蛋糕。课间教室里响起了生日歌。孙汝敏吹完蜡烛,开始打蛋糕仗,她先抹了旁边男生一脸,接着便是鸡飞狗跳大混战,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嘉南!”听到这声呼唤,嘉南条件反射般抬头,蛋糕墙迎面糊来。她在甜腻的奶油里眨着眼睛。孙汝敏拉着她的手,兴高采烈道:“一块儿来玩呀。”嘉南想要远离热闹中心,孙汝敏却拉她进了人群漩涡。奶油从四面八方进攻,没有回击的余地,只能狼狈地躲避。等到战争结束,一地狼藉。嘉南去卫生间好不容易才擦干净了衣服和头发。周五放学前全校进行大扫除。嘉南和另外两个同学负责清洁地面,先扫再拖,分工合作。有人还没从刚才欢乐的余韵中抽身,嬉笑打闹,蛋糕没有了,粉笔头也能当武器,扔来扔去。后面拖把、水壶、装垃圾的黑色塑料袋,全利用起来。几个男生恶作剧地把塑料袋套在对方头上勒住,班主任路过看见了,制止他们:“别瞎闹,垃圾袋也有可能让人窒息……去年不是还出了个新闻,有小孩玩出事了……”男生们嬉皮笑脸的,“我们又不是小孩,有分寸的。”他们的打闹给嘉南的打扫增加了不少难度。“麻烦让一让……麻烦让让……”她时不时得开口。扫帚突然被人踩住,她往旁边拖拽,没拖动,才抬头看来人。孙汝敏就站在面前,问她:“嘉南,动漫社在体艺楼搞活动,一起去看看吧?”嘉南:“要扫地。”孙汝敏:“待会儿再扫呀,你现在打扫完待会儿又脏了。”“我想早点弄完回家。”嘉南还是拒绝。嘉南要去文化宫排练,赶时间。“你怎么这样啊。”孙汝敏抱怨,语气中带着刻意的亲近。她看见嘉南课桌上的慕斯杯和水果茶没动,又问:“你不尝尝吗?我爸妈特地挑的。”“嗯。”嘉南敷衍地应了一句,绕开孙汝敏,扫出座位底下的纸团和碎屑。“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呢。”孙汝敏站在她身后不依不饶地说。嘉南有点不耐烦,回头之后,情绪却收敛得干净,一贯没什么表情地说:“生日快乐。”孙汝敏这才和她的小姐妹们一起走了。总算通过了卫生部的检查,嘉南收拾好周末要写的卷子放进书包,看着桌上的甜品犹豫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