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毛笔,却用了两只手的力气。沈临烟感受着衣料外头淡淡的体温,不由得慌了神,言语里头说得吞吐:“画……画什么?”“阿竹,自然是要画青竹。”云醉的话语在耳边流连,沈临烟也鬼使神差的画了第一笔。“这是墨汁,怎么画得出青竹?”沈临烟不由得疑惑起来。云醉摇头,这院里的确没青色颜料。沈临烟咬咬嘴唇,她记得宅子里头好像是有的,飞快将毛笔交入少郎温热的手心,快步向墙头方向走去。“云醉,等我。”她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没了踪影。月夜下,白色裙摆在林间急急穿梭,晃得少女手里头提着的灯彩扑闪迷离,怀里头抱着的是青色涂料。再回来时,云醉还是像往常般直直盯着墙头,那地上黑乎乎的影子也仿佛被拉长了些。“云醉,接着。”那装有青色颜料的罐子被轻轻一抛,下一刻便稳稳当当落入云醉的双手间。沈临烟也动作也比上次利索,再度走进院落。云醉看着怀里的罐子,神色不由得一愣,他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这下,可以画青竹了吧?”少女微微弯着身子,小脸微红,嘴里喘着小口的气问道。“自然。”云醉顿了顿,又拿笔杆子轻轻敲打少女洁白无瑕的额头,警醒道:“下次不许这般。”他训得宠溺,让眼前人委屈不起来。“好,我知道啦。”沈临烟吐了吐舌头,下意识护住了自己刚被敲打过的额头。“可是敲疼了?”云醉低头问。“不疼。”她笑着回答。云醉此番训诫的法子,可比教她规矩的嬷嬷举止温柔许多。云醉瞧见少女对白扇有些隐隐期待,无奈隔着衣袖再次握上那支毛笔。依旧是一支毛笔,两只手。沈临烟感受着少郎逐渐逼近的体温,鼻尖喷洒的温热气息,青丝下掩藏着的白皙已逐渐转为不自然的嫣红。云醉握着女子的衣袖,在白扇上寥寥几笔,画得却很出神,参差不齐的青竹便赫然出现在了白扇之上。青竹落扇,那手自然也离了衣袖。“为何要画青竹?”沈临烟不解,这院落里头也没种几颗青竹。“喜欢罢了。”云醉小心拿起扇子,递到沈临烟面前轻笑:“你可想要?”沈临烟看着上头自己歪歪扭扭的水平,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现下好像是毁了一把白扇。“算了吧,我画的太丑了。”她回答。云醉这才细细举起扇子观察了一番:“还好,可以认得出来是青竹。”沈临烟叹了口气,半蹲在台阶上将头藏了进去,忽然有些失落的说道:“我连青竹都不会画,我是不是很笨。”笨到被人送来乡下,天天受到来自嬷嬷大大小小的责罚。云醉轻轻这画扇收在身后,柔声细语安慰道:“阿竹不笨。”沈临烟扭头打量起眼前的少郎,心里也不由得疑惑,低低向眼前人问道:“那你为何日日夜夜被关在这院落里?莫不是犯了错。”云醉摇头,又不知从何说起。“未曾。”“那是因为什么?”“我也不知。”他话语说的坦诚,一丝一毫也未曾隐瞒眼前黯然神伤的少女。云醉自记事起便在这院落里头生活,平日里不是看书写字,就是弹琴弄赋,平日里也没别的乐子。倒是少女突然的出现,让他久久未曾波动的湖面泛起一圈淡淡的波纹来。平日里的写字和弹琴逐渐变成了写字,弹琴,等她。他也不知为何,看到沈临烟的出现心中会异常欣喜,若是她突然离去,便会期待下次重逢。这些时日,她已然成了云醉不可缺少的习惯。“阿竹。”云醉唤。“嗯?”沈临烟应。“今日起,我教你弹琴,你可愿意?”云醉指向一旁安然摆放着的榆吟,目光却是直直盯着少女犹豫不定的眼眸。“我可以吗?”沈临烟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啾恃洸有些犹豫道。平日里的教习嬷嬷好像从未肯定过她的努力,无论如何努力都少不了一顿责罚。云醉自然听出了眼前女子话语中隐隐约约的退缩之意,他衣袖轻抚带着女子就往榆吟摆着的方向走去,让她看得更仔细些。沈临烟不禁想起平日里夜夜受了委屈,都是听了这弹出来的琴音才能安然入睡,眼神中也不由得泛起淡淡感激。云醉见眼前女子的眼神不再退却之意,他低下身子又一次小心试探问道:“你可愿?”“我愿。”而那把沈临烟自以为被自己毁掉的青竹白扇,却被云醉珍藏日夜携带,从不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