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下电话,纲吉依然保持着失意体前屈的姿势,头无力地靠在床沿上。“不行了,再这样下去、这样下去的话——”“哟,彭格列,你的记录很高嘛。”不远处的矮桌旁,蓝波兴致勃勃地捧着游戏机,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真令人羡慕呢。”“没什么,这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纲吉一边回答,一边挣扎着爬了起来,盘腿坐下,“被里包恩看到了又要被骂了。”一定会说什么‘就因为顾着玩这些东西学习成绩才会这么差,给我拼死去学习吧’,然后毫不犹豫地开枪。啊,说起来,列恩的死气弹都用在这种事情上了吗?原来如此,所以她的数学才能从八分进步到四十分啊……“比起这个,蓝波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这种事情,我也不知道的嘛,”顶着小孩的身体,实质是十年后的大人蓝波放下手柄,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只是负责保管十年后火箭筒而已,对它的修理完全不在行啊……”“说是保管,结果还不是任它到处乱砸人吗!”纲吉忍不住瞪他,“你说这话真的好意思吗?”“呀嘞呀嘞,那可不是我的错啊,”蓝波伤脑筋地揉了揉额头,故作潇洒地摊手,“是十年前的我太乱来——”“那也是你啊!”xxx“哦,这么说,你最近的生活还真是悲惨呢。”隔着一张桌子,银发少年咬着果汁的吸管,假装深沉地托着腮,对上述内容作了个简短的总结。“其实这样子已经差不多一年了,”纲吉补充道。“哦,一年。”“……”咦,这是冷场吗?有那么一阵子,只听到对方咻哧咻哧地吸着快见底的果汁,一边盯着自己看,神情微妙。“怎、怎么了吗?”“没事,继续说吧,”名为仁王的少年作了个请的手势,“后来呢,去动物园的那次怎么了?”“那个啊——他们在里面大闹了一场,引起了警报,还把猛兽放出了笼子,最后差点落得被狮子一口咬死的下场。”纲吉叹气,心有余悸地摸摸手臂。“那种血腥的味道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唔——比我想象的还要凶残一点。”为了加强这句话的可信度,他还特意收起唇畔漫不经心的笑容,摆出一本正经的态度,“果然,你还是赶紧搬家吧,如果没有jup主角的幸运光环,你这样下去绝对会死的。会死的。”“喂,这种可怕的话不用说两遍吧!”“因为很重要所以要说三遍——会死的,你快搬家吧。”“可是,我觉得这已经不是搬家能解决的事情了,”纲吉干巴巴地说,“这种情况下我一定会被追杀到天涯海角的。”“嗯……也是呢。”可能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真实地发生在身边,仁王似有几分感叹地摇摇头,决定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了。“那么,偶尔上线和大家聊聊?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说出来的话,心里会好受很多吧。”“可是,我现在——”纲吉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不是很想登陆。”“嗯?”“是这样,之前不是跟说过,遇到过很多奇葩的顾客吗?现在更可怕了……光是上次那个剧透狂就已经三番两次地——”她说到一半,看到对方兴致盎然、只差捧着爆米花看戏的模样,立马就拉下了脸。“喂。”“噗哩呐,一不小心就——抱歉,请继续说,”仁王赶紧揉揉脸,换成深切同情的表情。纲吉不是很信任地瞪了他一眼。“不想说了。”“说嘛。”“……好吧,”她叹了口气,继续交代,“其实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只不过他总是跑来问一些很奇怪的问题,比如——‘嘿,鱼酱,有什么办法可以承包下全世界的棉花糖?’我甚至可以自觉想象出他说这话的甜腻表情和声音。”“诶?”纲吉耸耸肩。“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好说,‘首先,你要成为一个总裁’——但这样的回答是不是有点敷衍了?我想,万一他给个差评的话……”“这么说,他给了差评。”“没有,他接着问,‘嗯,有道理。然后呢?’”“……”“仁王君怎么看?”纲吉虚心请教。“以为是个很有幽默感的家伙,没想到意外地不懂变通呢。”“说的也是呢,”她赞同地点点头。“唔,那么,你是怎么对付的?”“哦。我觉得这种蛇精病太可怕了,完全不是我能够对付的一类人,就把他——”“拉黑了。”“还没呢。我赶紧向他道歉,改口说‘其实应该成为新世界的(棉花糖之)神,之类的,这样才比较靠谱吧?’”“噗——”“别、别笑我啦。我觉得,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总能弄懂我的意思了吧。”“正常人应该是可以的,不过——结果?”“结果他说,‘好的,我现在就去着手准备……’”“……”“于是,我确定了这一定是一只野生的蛇精病,就赶紧把他拉黑了。”“明智的决定。”……然而,世事难料。是否明智,这个答案,恐怕很多年以后才能知道了。xxx“嗯,回来了?”里包恩放下咖啡杯,打量着纲吉的神色。“出去玩了一天,应该很开心才对吧,怎么了,还是这副要死要活的表情?”“我觉得,”纲吉努力保持表情的单一性,“不管去哪里好像都没用,完全摆脱不了悲伤的命运——”“怎么了?”他大发慈悲地表现出一丁点对学生的关心。“嗯,我们先去果子屋坐了一会儿,然后跟着他去看比赛。”“蛮好的,”里包恩刚这么说,又觉得不对,追问,“然后呢?”“据说是国中生水平的网球比赛,”纲吉赶紧坐到他对面,压低声音,“但是,我觉得以那些选手的实力,一定是你喜欢的类型。”“嗯?”“杀气腾腾的比赛呢。”她比划着手脚向他描述。“啪地过来,又啪地过去……这样一来一回地,几分钟后,探照灯啊、护栏网啊都碎了一地,球场里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了巨型陨石坑。啊不,这还不算完,又几分钟过后,刮起了龙卷风和沙尘暴,刹那间,整个场馆天昏地暗……”“等等,”里包恩赶紧打断她的话,下意识地向她确认,“网球比赛?”“是啊。”纲吉点点头,一脸严肃。“因为我觉得实在太可怕了,就赶紧告别仁王君,坐电车跑回来了。”“……”“那个,里包恩,我觉得、如果你还想拉什么人进黑手党的话——”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下去,“我必须强烈推荐你去看几个月后正式开始的中学生网球比赛。啊,记得,是男子的。”你一定会满载而归的。……“不,我想还不需要。”里包恩神情微妙,轻咳了一声,给她倒了一杯茶,推过去。“喝点水冷静下来吧。虽然不太明白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既然回来了,就赶紧把它忘掉吧。”“说的也对,”纲吉埋头把头埋进了臂弯里,靠在桌子上直叹气,“不过,就算忘掉了,也一定又会很快遇到新的麻烦吧。”“会不会有麻烦我不知道,”里包恩回答得很干脆,“不过有一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现在正是樱花盛开的时候,所以明天我们的安排是:去公园赏花。你尽早做点准备。”“诶,赏花?我要做什么准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