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瞿长天开始,众人纷纷离开天台,最後,连道具组都搬了东西下去。只有陈以琛依然不动,在逐渐安静的天台上,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
时至傍晚,暖暖的夕阳照在他的身上,他仰起头,遥遥望向远方。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眸中的情感停在最後一个镜头,充满了浓烈的悲伤和自嘲。
天空很蓝,夕阳很美,一切都是这麽美好,唯独陈以琛周围有一层无形的阴影。仿佛是光与影的两面,前方的世界越是明媚,他所在的地方越是阴沈。犹如一个黑暗的漩涡,把他紧紧地包围其中,周身间尽是凝重和悲凉。
周景言站在天台门口,久久无法动弹,他舍不得走,也不能向前。他看著陈以琛的样子,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揪心,几次想要冲上去,把他从黑暗中拖走。挣扎再三,却无法上前一步,双腿好像生根一样,竟然不能动弹。他讨厌这种无能为力,又不受控制的感觉,也讨厌自己的情绪受到陈以琛的影响。
突然,陈以琛转过身,往他的方向走来。周景言心头大惊,不由得慌张起来,两人擦肩而过时,只见陈以琛的脸上毫无表情,犹如一缕孤魂一般,半天活著的生气都没有。
周景言一时惊慌,快步上前,抓住陈以琛的手腕,急切地喊道:“陈以琛。”
这时,他感觉到陈以琛的肩膀微颤,缓缓转头看向自己。
他的眼神从茫然到了然,整整花了数分锺之久。
“恩。”
一如开拍前的对话,只是这一次,陈以琛笑得越发温柔。浓浓的笑意在他的眼中散开,眼眸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连眼角的细纹都看起来富有魅力。
明明是个温柔却又疏离的家夥,为何总是笑得深情款款……周景言不甘心地想道,但又因为这个笑容松了一口气。
“我们下去吧。”
低沈的嗓音有一种安抚的力量,无形中让周景言的心著了地。犹如鬼使神差一般,他愣愣地跟在陈以琛的後面,全然忘了刚才的担心和纠结。只是当他回过神後,又不禁愤慨地想道,自己怎麽会因为他的异常情绪而担忧不已,又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笑容而瓦解,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杀死镜头10(有h,慎入)
原以为陈以琛的戏份杀青後,自己终於能恢复正常,没想到,周景言除了感到拍摄工作枯燥乏味之外,竟然是半分的热情都没有了。一切都是这麽理所当然,没有工作激情,也没有拍摄欲望,不管镜头前面的人是谁,他只有单纯的工作态度,而不是对陈以琛那种想要把他所有表演都拍下来的冲动。
再出色的演技都只是演技,只有陈以琛才能给他带来近乎於疯狂的刺激。因为他的表演,周景言第一次发现平庸的自己也有灵感洋溢的时候,但这种迫切爆发的欲望没有在别人身上出现。
一个月後,电影正式杀青,杀青宴前一天,瞿长天亲自致电陈以琛,邀请他一起参加宴席。可是,杀青宴当天,陈以琛并没有出现。席间,赵岳山亲自问瞿长天,为何陈以琛没有出席。瞿长天借口说他不在本地,意欲帮他搪塞过去。然而,想找陈以琛的人不止赵岳山,周景言的心情比谁都急切。他把整个会场逛了三圈有余,後来干脆找上执行制作打听,这才确定陈以琛真的没有来。
明明是这麽好的一次出镜机会,更不要说结交圈内名人的契机,难道陈以琛真的不在乎是否有戏可演?甚至可以说,其实他根本不想当一名电影演员?
没有陈以琛的杀青宴,周景言仿佛失去了唯一的目的,他百无聊赖地坐在位子上,看著周围人到处敬酒,做足了交际应酬的戏码,而自己却好像个旁观者,远远地与他们隔绝开来。偶尔有几个不长眼的家夥,借了敬酒的名义倾入他的地盘,最後都被他毫不客气地推开。
酒过三巡,周景言再也不能保持冷静,他无法形容心中的烦躁,但这种烦躁却形影不离地跟著他,就好像是胸口郁结了一股无名之火,随时都可能濒临爆发。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麽,也许知道又不想知道。没有陈以琛的剧组,周围尽是一些看不上他,他也看不上的人物。每个人的脸上都堆满了笑,唯独自己板起脸孔,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的目光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扫过,脑海里忽然想起了陈以琛的话──人的一辈子就是一场戏,我们时刻都在表演。
不错,在场的每个人都是演员,甚至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可是,旁人的演技仍是有迹可循,只有陈以琛仿佛天生具有各种脸孔,既让他看不透,又克制不住想去琢磨。尤其是镜头里面的那双眼睛,强势地侵占他的大脑,深深地刻在里面。
九点刚过,周景言就坐不住了,他冲动地站起身,拿了车钥匙就匆匆离开,甚至忘了和瞿长天打声招呼。
一路飞车赶往市中心,人还未到,他已经联系莫如生,让他到酒吧定个位子,召集人马安排个局。
周景言就是这样的人,还没弄清楚原因,人就已经坐不住了。此刻的他心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用更有力的酒色情糜来把脑中的那双眼睛赶出去。
陈以琛怎麽可以占据这个位置?承认陈以琛的存在就意味著他承认了自己的平庸,以及他对陈以琛近乎於嫉妒的疯狂,甚至还有别的什麽……
莫如生在圈子里的名声不比周景言好多少,一样是整天泡在夜场的花货。只是莫如生有个名校出身,又是一步步靠自己爬上来,在圈里的名声比周景言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