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琛的声音好像平静的海水,听不出半点波澜。
“从大学到他过世,有十年了吧。”
酒精确实不是好东西,令感官变得迟钝,大脑更是晕乎乎的。此时,周景言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牙齿更像是打架一样,连说话都不利索。
“他是怎麽死的?”
他记得洋妞和陈以琛对话的时候,用的是“失踪”二字,而陈以琛却说他死了……所以,沈念究竟还活在这世上吗?
长久的静默以後,陈以琛终於开口,疲惫地说道:“我累了,你快上楼回家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周景言不是傻子,听得出陈以琛声音中的痛苦,因而他不敢再问,亦是觉得无需再问。
管他沈念是死是活,反正他已经离陈以琛远远的,能阻碍他得到陈以琛的人只有他自己。
“好,我上楼了,你睡吧。”
周景言故作精神地笑了笑,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仍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两人互道晚安,陈以琛便挂了电话。这时,周景言才喘过一口气,单手扶住墙,硬撑著站起身。他一步步地往大街走去,边走边笑,笑得不可开交。
如果一场大醉能换来陈以琛的几句真心话,周景言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样的想法对从前的他来说绝不可能,所以,此时的周景言不得不承认,他真的疯了,亦或者是中毒已深。
☆、杀死镜头16
电影首映日当天,陈以琛仍是站在角落,像是这部电影的旁观者。而周景言作为摄影,却被众人推到中间,站在瞿长天的旁边,接受主持人的各种提问。
但凡问到他的话题,无一例外和周慎年有关,现今活跃在演艺圈的名导二代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安君恩的儿子,新锐导演安藤,另一个则是周景言。两人同属幕後人员,虽然一个是导演,一个是摄影,却难免被人拿来比较。只是安藤年纪轻轻就手握数奖,而周景言至今颗粒无收,相较之下,差别确实不小。
作为知名导演的儿子,周景言自然有得有失。他可以轻松地考上电影学院,也可以刚毕业就跟著叔叔伯伯学习,出门开得是保时捷911,车上坐的是俊男美女,只要是在演艺圈里,谁敢不礼让他三分。
可是,只要周景言有新的作品,必然会被媒体拿来和年轻时的周慎年比较,或者是和同辈的二代一较高下。对周景言来说,如此已经是一种压力,而最大的压力来自於他的父亲。
旁人不会知道,其实周慎年一直反对周景言从事演艺工作,甚至在他当年报考电影学院的时候,曾经直白地表示,周景言毫无天分,根本不适合学摄影。只是周景言偏偏就不信邪,好像他对陈以琛的执著一样,越是受到种种打击,越是坚持不懈地往前冲。看似骄傲而张狂,实则自卑得可笑。
观影的时候,周景言故意坐在陈以琛的旁边,等到电影过半,他佯作无意地问道:“你觉得我拍的怎麽样?”
陈以琛似乎很不习惯看到荧幕上的自己,时而露出皱眉的表情,看起来很是迷茫。直到周景言与他说话,他这才回过神来,沈思良久,答道:“不错。”
周景言好像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时得意,竟然笑出了声。只是他看著银幕上,陈以琛细腻而强大的演技,渐渐没了声音。痴迷而贪恋地望著陈以琛那张放大的脸孔,心中涌起各种滋味,其中,更有浓浓的羡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