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照顾他,继续替我这不称职的父亲。」
如果棻律可以回国的话,只怕他看不到这天的来临。他儿子的性格和他年轻时可说是不相伯仲,爱就是爱,恨就是恨。连对他亲生父亲都可以不留情面的怪责一番。但这样又能怨谁呢?恨的因是他种的,果也该是他受。长袖好歹是他的儿子,并不愚孝愚忠,这点该让他莫大欣慰了。
「我们的帐还未算清,你就想逃。并没有这便宜的事。」
嚣狄长袖伸手想为他父亲梳理凌乱的发,但悬在半空中的手终究垂了下来……
他的生养让嚣狄长袖爱他,他的偏私却令嚣狄长袖恨他。但在这当头,一切似乎不再重要了,他现在在乎的、所担忧的是眼前生命力流失的父。
他从食盒中拿出热粥喂食嚣狄长流,看着他有点辛苦的一口一口咽下去。
「袖儿,我是自愿的。不要为了我而被人利用,我不准你把黑军沦为姓李的手中工具,你明知道姓李的准备谋朝夺位。若你真为我而如此做,我的军不会交到你手中,就让军权永远一分为二。」
嚣狄长袖不言不语,心中却是狠狠一悸。为什么?
他父身陷囹圄却仿佛完全知晓外头发生的事、仿佛他肚里蛔虫?不愧为名满朝野的嚣狄长流。
「你以为身处牢中的你又可以做些什么?你就别交给我……我亲手把姓滕的打下来,迟早也会夺回军权。你只要乖乖等待被我救起就好,到那一天,我要看你不甘心的表情。」
沉默开始蔓延在窄小的石壁牢室之中。
蓦地,有个狱卒打破了平静。「嚣狄将军,时限到了。」
「什么时限?」嚣狄长袖皱紧了眉。还有时限之分?
「七皇子殿下定的时限,每次探望不可多于半时辰。还望将军见谅。」
「如果我坚决不走的话会受惩治吗?」嚣狄长袖抿唇,想不到娆罗緁连这也要管。
嚣狄长流压下他的肩。「走吧,要阑雪伴着你、照顾你,别要你孤军作战。早该收阑雪为养子,嚣狄家也可留点什么给他。」
他在嚣狄长袖措手不及时给了他一个紧紧的、结实的拥抱,然后把大氅披回他的身上,「替我跟律儿说声,这些年他受苦了。」
「你在说些什么?披风你留着用吧!」
嚣狄长袖焦急地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这里冷得像寒冬深谷,他如何受得了?
「用不着。」他儿子的手何曾比他有劲了?瞧他都挣脱不开。
嚣狄长袖猛然抬头。即使他如何不想看这教他拧紧了心的容颜,却不得不要他延续狱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