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自讨苦吃,他以为亲近娆罗緁的亲卫会有什么便利,但他现在开始后悔了……小皇子,算你狠,这招要得比我还更狠。
绂雯说径自在后侮自己的一时情急,守娆争的眸光却拉远了,他记起——蚀,此药剂腐蚀性极强,药害会循发根钻到头皮底层破坏毛囊组织,以后再长出来的发十之八九失去色泽。尽管如此,蛮悍残酷的药剂仍是抵不过守娆族人那种顽强生命力,平常人也许用刑一次、一生就只见华发。可惜守娆家的红发如同性格一样倔,亦注定了他们必须一次又一次地接受那种折磨。
「这表示我即将再蚀发。」守娆争语气平静,仿佛事不关己。
四年一次,而他快要接受第二次的蚀发了。
「蚀发是对重犯用的极刑。那该是非凡的折腾,你不苦?」
捕捉到守娆争在苦思回想的表情,绂雯说就想懊恼呻吟。拜托,这种事还需要想吗?
好一会儿,守娆争静静地勾起嘴角,「痛得想杀人。」
微挑起眉,绂雯说似是发现新大陆般,嗓音平添了份惊喜,「你笑,我第一次见到你笑。」
「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常笑才是,绂雯说微笑着摇首,吝啬、吝啬。「目睹冰雕会笑后,我会开始期待见识全朝最神秘的发色。」
「除非我背叛朝廷。」想看他原本的发色?除非不再四年一次接受酷刑。那不驯的生命力最终也会随着年纪垂垂老矣。放弃挣扎,那正是守娆一族的真实写照。
「但这头银发也很耀眼。」绂雯说驳斥。他抬目凝视那袭如月光碎片般闪灿的发。
此带有光泽的银也惹目得很,比起之前的发色该算是不逊色吧。原发色太显眼会让主子被狙击、他看银发也没低调到哪去,有哪一个老翁的背挺得如此直、如此不屈不驼?他看娆罗皇室逼守娆一族蚀发的理由压根儿说不通,纯粹就是一个下马威、迷信的主仆盟约仪式,不做感觉不吉。
「原本发色更耀眼。」
「卑鄙。」他不甘地以扇柄敲着掌心,更想一柄打在守娆争的头上,敲开他偏执的脑袋。「如此一来,不是害我更心痒想看了吗?」
「抱歉。」
「既然还知道抱歉,背叛这混帐朝廷时记得找我一同。」
于是,他们这两个毫无悔意的男子,就这样跪着、聊着。
天南地北无所不谈,有一句没一句的扯淡分散了注意力,双脚的酸麻疼痛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直到挑灯响更的静夜时分,两道拉长的影子仍在殿堂云石地上相伴交叠,毫不孤单。
结果,娆罗緁真的让他们跪了半天,仿佛忘记了有这么一件事般不闻不问。
大殿内,绂雯说的脑袋在一阵摇左晃右后,狠狠地撞上地板!
砰的一声清脆响亮,脑瓜子与云石地板在激烈接吻。
因此冲击而惊醒过来的人免不了一阵痛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