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幼时,卿衡之曾捡过一只野猫,那猫十分桀骜不训,不给摸不给碰,伸出利爪的模样教人胆寒,但卿衡之知道,那是他的猫。因每当他回到家里,那猫总要从角落里幽幽地探出一个脑瓜,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云奚也总要从床沿幽幽地探出一个脑瓜,看他一个时辰,再看他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圆眼大睁,好奇稚拙。又是一次惊醒,卿衡之睁眼,就对上那双琥珀般的漂亮眸子。虽然但是,卿衡之还是吓了一跳:“…你盯着我作甚?”云奚打了个哈欠,“不能盯?”卿衡之:“…可以,但没必要,夜已晚了,你盯着我,不睡吗?”云奚十分不忌讳,他没好气道:“怕你突然死了。”卿衡之:“…”云奚说:“司命…咳,书里说,许多人生病,睡着睡着就死了。”这话本是昨日司命拿来吓唬他的。因昨日他又挨了云老爷的训。话里话外还是他酱酱镪镪得如何没有分寸,只因卿衡之纵着他,就一点都不让人休息之类。云奚气炸了,他还没怎么卿衡之呢,卿衡之自己弱不禁风生病了,让他喂汤喂药还害他被骂…等等,那人虽瞧着清瘦,但手感摸着,也不至于是个体弱多病的样子啊。他明白了!这么久还不好,就是在故意讹他坑他!看他被骂,感觉肯定很好吧这坏蛋!盛怒之下,云奚从后花园里摸了块石头回来,他十分想砸卿衡之脑壳,并且跃跃欲试。司命吓了一跳,便恐吓他,说凡人十分脆弱,生病时睡觉都有可能睡死,更别说拿石头砸了。而帝君若不曾历劫就死了,他或许就再出不去这情劫本子了。故而…云奚气鼓鼓,卿衡之却一时间心神俱震。——他怕我死,他好爱我。洞房夜时的那句喜欢犹在耳边。从云奚那双清澈得理所应当的眸子里,卿衡之知道,云奚似乎还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确实也没什么。但生来缺爱缺得不知道到什么地步的卿衡之,却从不曾被人这样直白地担心过,更别说,这担心源自喜欢。哪怕是起因于容貌的喜欢。可谁又知道,这喜欢不会在与他相处的时日中,陷于才华人品呢?几年奉养,对于云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却能让已金榜题名的卿衡之以身相报,可见,卿衡之本人就是那种宁可折损自身,也不愿不报答旁人恩赐的刚强性子。也就是说,面对无法报答的恩赐,卿衡之不会承受。可喜欢这一茬,要怎么报答呢?紧接着,铺天盖地的愧疚便击中了他。志于道,居于德,心已许国,何以许卿?他哪里能来那风花雪月的心思,去回应云奚的喜欢?可想来,这些是跟云奚说不通的,云奚是个心智犹如孩童的傻子,一个傻子的喜欢,想来是纯粹且真挚的,也是并不期待回应的。如此,便更愧疚了。卿衡之神色不改,却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你想要的,我不能给你。”顿了顿,又补充:“可我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待你好。”云奚:“你又发烧了?”卿衡之摇头,他心下稍软,一只散发着温暖檀香,但触感冰冷的手就落在额上。云奚说:“没有啊,不如前几日那么热了。”卿衡之心下更软,瞧,多么孩子气。紧接着,云奚十分失望地嘟囔说:“哎,都不暖手了。”卿衡之:“…”不生气,他、他还是个孩子呢。作者有话要说:云奚:你特喵骂谁傻子呢(气呼呼——快看,我好长!好长好长!请把某光超长超行打在公屏上,以此领取某光亲亲x1——快看,是谁投喂了云崽,哦,是她,是她!昭和1个地雷君墨瑶20瓶营养液(我猜你是某青抓来的壮丁季书珩2瓶营养液云崽给你们了,某光继续撒娇(疯狂露肩露腿翻肚皮旁人家娘子在云老爷的殷切看望、云夫人的汤汁浇灌,以及云奚不懈的捂手回温的三重照料之下,卿衡之的病终于好了起来。他一好了起来,云奚就感觉不太好。——论谁大清早被吵醒,感觉都不太好。这本是计划得十分周全的一天,云奚想得很完美,他要睡半天,起来吃些好吃的饭菜,再吃些好吃的零嘴,顺道看些好看的话本子听会儿好听的说书,接着继续睡。如此安逸,如此巴适。可最开始那个“睡半天”,就没能完成。原本窝在柔软暖和的被窝里,仿佛回到幼年时期般荡漾的云奚,感觉自己的被子被拽了拽,又被拽了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