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然还礼,忍着笑走过去。凌无书原本一手拿一个陶响球,一手拿一个香包,一抖一抖地逗孩子去抓。看到殷然走过来,动作僵硬一停,两样东西都顿时停在空中,小奂儿挥舞着小手将那香包悠来悠去,终于一把抓了下来,发出咯咯的笑声。殷然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了脉,发现已经好转了大半,安心地“嗯——”了一声,俯身笑着对那婴孩说:“奂儿就快好啦!”奂儿抱着香包瞅着殷然,虽听不懂,却甜甜地笑了起来。殷然摸了摸她脑门上稀疏柔软的小黄毛,又对凌无书道,“凌大人也在这儿呀。”“咳咳——奂儿的事本官略有耳闻,所以来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好多了。”殷然扭了扭肩膀以示伤好,手一举起,袖子又掉了下来一截,露出一小块擦伤,哪里是好了,根本没处理,凌无书脸色一暗,“啧”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殷然便察觉到,把袖子拉了下去,“小事小事,看小奂儿朝你笑呢,她好像很喜欢你呀。”凌无书是略微有些拘束的,毕竟从没有人看过他逗弄孩子的样子,但看到小奂儿手舞足蹈的样子,也不由得轻松下来,露出和煦的笑容,“对了,谭大夫也来了,正跟李嫂在厨房煎药。”正说着,谭大夫和李嫂端着药走了进来,睡在旁边那张床的男人也醒了,感激地说,多亏一大清早谭大夫带了药来,自己服了药,睡了一觉,已经觉得好多了。谭大夫为他号了脉,让他多加休息,又走到这边看孩子的情况。“奂儿烧退了,今天精神也好多了,多谢两位大夫,多谢凌大人!”李婶激动地哽咽道,差点跪下来向三人致谢,凌无书连忙搀她起来。殷然也连声解释,“我就是个打杂的,不是大夫。”但被这么称呼,不禁觉得与有荣焉,这救人一遭,真是值得。李婶坐好后,凌无书又禁不住伸出手去逗弄奂儿,奂儿小手一把将他食指抓住,认真审视了一番,然后放在嘴里嘬了起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凌无书脸一红,抿着笑,下意识看了殷然一眼,又看了看奂儿,不忍心将手拿回来,任她小嘴吸|吮着。察觉到他这一细微动作的谭大夫眯了眯眼,默不作声地笑了笑。奂儿非常喜欢凌无书,抓着他的手指头就没有放开过,被他一逗就开心地咯咯直笑,凌无书要赶着去衙门,临走时,小奂儿嘴一瘪,竟哭了起来,被李婶抱在怀里一顿哄才睡着。对严肃的谭大夫,她则是怕怕的,谭大夫好不容易拉下面子扮了个鬼脸哄哄她,她却丝毫不给面子,哇哇大哭了起来,之后每次谭大夫过来看她,她都偷偷把头别过一边去,谭大夫气得直吹胡子,说跟殷然小时候一模一样。“您模样吓人,小孩儿都怕您。”殷然笑道。她现在才知道所谓的面恶心善,谭大夫对奂儿有多上心,看他满头大汗煎药的样子就知道了。而对自己,则更是没话说,殷然只有感激的份。殷然和谭大夫留到午时才走,李婶执意留他们吃饭,但他们不想加重李婶家的负担,借故说德善堂有事,这才离开。一路上天高气爽,殷然心情很不错,住在凌府没有什么花销,估摸着攒下的钱够吃一顿好的,便向谭大夫提议去醉仙楼吃饭。可谭大夫心不在焉,她说了两遍他才回过神来,说了句“好”。殷然猛然想到自己是怕软青山寻仇才没去的德善堂,谭大夫又是为什么没去?于是问他,“您还去德善堂吗?会不会耽误看诊?”“看个屁。”谭大夫面色一沉,心情似乎不太好,“走,吃酒去。”桌前摆着一坛上好的汾酒,两斤酱牛肉,一叠晶莹剔透的蜜汁莲藕,一条鲜嫩无比的洞庭湖胖头鱼,和一碟入味脆口的酸豆角,酸地殷然仅闻一鼻子,口水就要流下来。她记得上次同凌老夫人喝醉酒的教训,这次不敢碰酒,谭大夫倒是一杯接着一杯,似乎有心事。殷然问道:“谭大夫到底为什么没去德善堂?您这块活招牌不去,不怕傅老板敲锣打鼓地找您?”谭大夫刚想夹牛肉,一听德善堂,重重将筷子拍到桌上,叹了一口气道,“德善堂那种地方,待久了,还真不知道是救人,还是害人。”殷然疑惑不解,“怎么说?”谭大夫道:“这些年来来德善堂闹事的,也不都是无理来闹,你们不知道,老夫却是清楚地很。傅老板这些年生意做大,德善堂的药远销全国各地,靠的无非是两点,无一不是肮脏龌龊,会遭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