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那年随着殷芡实父亲的去世,傅卓媛便再也没见过她。殷芡实从此沦为药农,傅家从此飞黄腾达,傅卓媛别提多得意了。十年后再见,她同小时候一样抢了殷芡实最喜爱的东西——那块被她藏得好好的的双鱼佩。而殷芡实一如既往地老实,就像天生习惯了被欺负一样,不晓得反抗,也不能够反抗。已是成年的少女,傅卓媛打扮地明艳动人,但和殷芡实一比,却竟是差人一等。不得不说长相这个东西,上天给的,也许会因日做劳苦而折损,但女人,总是有透过表面的折损,看透本质的敏感,傅卓媛知道,她只要洗把脸,稍作打扮,便能将自己比下去。这种嫉妒,让傅卓媛有种受辱的感觉。所以她将殷芡实给元二,她不要杀了她,她要毁了她。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元二没了,这丫头竟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这不就等于将羊丢进狼圈里,狼死了,羊却大摇大摆走出来吗?她一头雾水,又燥又脑,要不是端着大小姐的架子,真想亲自出手生生掐死她。可挡在这丫头面前的偏偏是凌无书。本来好好的一同出游,怎变成了这样!她怔然,瞪着惊讶又愤恨的眸子看着这场景,脑袋竟一片空白,直到凌无书的侍卫常锋大喝一声“大胆狂徒,大人面前,岂敢猖狂!”才将她拉回神来。一瞬间,仆从跪了满地,只剩下自己还站着。“凌郎——”她很快切换到白莲花的模式,委屈道,“傅家家事,让你见笑了。这个丫头原是庄子上的药农,因偷东西被赶了出去,这次,又被阮伯伯发现她不知悔改,还偷东西偷到药堂来,这才抓她。”偷东西?殷然错愕地看着傅卓媛,佩服她这瞬间变脸,谎话信手拈来的本事,又下意识地看了看阮青山,他跪得低低的,头都不敢抬。虚张声势倚强凌弱的家伙,见了真正的强者,便怂地比谁都彻底。这才是贼,见了官便心虚,可我不是!她挺直了脊背,从凌无书身后走出来,与傅卓媛对峙道:“傅大小姐说我偷东西,正好知州大人也在,那我们就一同公堂上去对峙,若是真能证明我偷了,任罚。可若是傅大小姐你空口白话地污蔑人,大人公正严明,也定不会轻饶,是吧?”“你……”傅卓媛本就气急败坏,被这么一顿怼,竟有些乱了方寸。这丫头什么时候口齿如此伶俐了?她从来……从来不知道反抗我的。她看着殷然,那凛然的眼神竟令自己下意识想要躲闪。而凌无书也不偏不倚,厉声道:“这青天白日的,谁给你们的胆当街抓人?!常锋,都给我抓到衙门里去,一个个审问清楚了!”傅卓媛明明白白说了是家事,凌无书这话,分明是当众驳她面子,话音一落,一地的求饶声此起披伏。“算……算了……”傅卓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生生挤出几个字,“傅家奴仆众多,难免管教不严,哪能劳烦大人帮忙管教。你们……是不是看错了,冤枉殷姑娘了?给我回去好好想清楚。”不能再指望凌无书偏帮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自己僵硬地找了个台阶下,生生将话头转了回来,底下众人一听也纷纷顺着她的话,说可能弄错了。方才还叫着“凌郎”,这会儿生生拗成“大人”,这弯转地可是又大又急,殷然欣赏着面色迥然的傅卓媛,心想凌无书本也没有相信她冤枉了自己,只是看不过去聚众追赶殴打女流之辈,准备带走问个清楚罢了,傅卓媛竟这么经不住吓,早早漏了怯,不是明摆着承认了自己冤枉人吗?傅卓媛又上前和颜悦色地对殷然说:“不管是不是拿了东西,想必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今天看在大人的面子上就算了,你且走吧。”走?殷然盯着那一抹假笑,明白了傅卓媛心里的算盘。她能走到哪去?既已被发现,必会被跟着,等到了一个凌大人看不到的地方,那还不是跟元二一个下场?!她笑着地看向傅卓媛,看得她有些手足无措,然后转头对凌无书道:“凌大人,昨晚说的话,还算不算数?”“昨晚的话”,这几个字太具爆炸性了,傅卓媛瞬间愣住了,挤出的一抹假笑僵在唇边,脸像打翻了颜料坛子,顿时五彩纷呈,好看极了。光是冲着能在她脸上看到这样难得的光景,殷然也要气她一气。“既然是误会,就算了。”凌无书语气缓和了下来,对侍卫吩咐,“按律例一人领十个板子,带下去。”阮青山等人方以为没事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一顿板子,一个个脸色青绿,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