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超一流的学府,三驾马车居然是建筑、商科和艺术,这有道理么?如此风马牛不相及也不怕翻车?周未有亿万家产需要继承,自然得去学商科,祖父给他定了个小目标就是丹大,但他确信自己成绩一定会翻车。互相鄙视的两人沉默了足有一支烟的工夫,其实是非常尴尬的。一个身穿浴袍倚着墙抽烟,一个蹙眉扭脸似怒还羞,怎么看都有点事后的感觉,而且是不太和谐那种。周未才二十,吸烟架势那么熟练,就像画家拿笔,不是摆拍出来的。蒋孝期脸色都难看起来。周未懒得再耗,将烟蒂往桌角一摁:“想看就看,别眨眼哦。”他跳下椅子,一件件捡自己乱丢的衣服,然后背过身套上内裤、西裤,这就没什么好害臊的了。周未弓着背捣鼓半天解开死结,雪白浴袍哗啦褪下来,一片瓷白的背脊袒露出来,单薄的肌肤覆在起伏的脊线上,一双清晰漂亮的蝴蝶骨,腰很细,浅浅的腰窝半隐在皮带里。周未飞快罩上衬衫。蒋孝期突然移开目光,觉得喉咙有些干,忍着咳。屋里气温陡然升高,他气闷,拎起外套朝肩上一甩,大步向门口走去。“小叔不看了?”“该看的都看到了。”蒋孝期几步跨到门口,拉开门,外面呼啦四双眼睛齐齐扫过来。裴钦向里探头:“末末?”周未手一抖,扣错一粒扣子。他想对着月亮许下心愿,但愿这房子建起来的时候隔音工程没有偷工减料。管家用眼神刮挠发钥匙的服务生,后者只会哈腰对不起对不起。“蒋先生,真是非常抱歉!”管家说得沉痛:“小李刚换班,不知道这房间已经给了您,那个周少爷——”“没事,”蒋孝期打断他:“我们相处愉快。”“小叔,开席了,祖父让我来喊您。”蒋宥廷不像裴钦那么眼神乱瞟,笑容和煦,尊重但不过分热络,温度刚刚让人舒适。他口中的祖父并不是指自己已逝的亲爷爷,而是指蒋柏常这位当家的二爷爷。亲爷爷英年早逝,那一支都倚靠蒋柏常的照拂。蒋孝期坦然受了这个大自己一岁堂侄的橄榄枝,跟着他往外走,肩膀有意无意地撞了裴钦一下。“这种事,下不为例。”管家连忙抹汗点头,是是是是,说着以手势将探了半个身子进门的裴二少朝外引。&&&“你没事吧?”裴钦见周未满脸郁卒,半长的湿头发连个形状都没抓:“他欺负你了?”周未摸出根皮筋,随意拢了拢在脑后扎了个小揪儿,碎发垂在颊边,气质很艺术。“欺负我?我不欺负他就不错了!”水池边席面都摆好了,临水十来桌,各种虾蟹点心。主桌那边各家掌权人已经在互相寒暄,主角蒋孝期也杵在那里给人参观。另一个主角蒋宥年倒是被带着晃一圈就去了廊下的小桌,由熟悉的佣人陪着,生怕人多喧闹刺激着他。周未他俩来晚了也没人留意,加上一色的嘴刁肠胃弱,对蟹宴不感冒。周未直接去了廊下,抽了张纸巾,用蟹签子沾姜醋在上面画了个长耳朵的胖兔子递到蒋宥年面前。原本表情紧张又空白的少年盯着那只兔子仔细看了一会儿,竟然抬头对周未笑了,陪护松了一口气。周未这才到小桌边坐下,又抽了几张纸递给宥年,蒋宥年学着他在纸巾上用酱醋画画,大抵能耗过整个晚宴。裴钦剥螃蟹,又敲又砸,很快耐心告罄,一盘闸蟹被他肢解零碎,没吃到几口肉。他又转手去祸害琵琶虾,拨开往周未碗里丢:“螃蟹太寒,吃这个暖胃,不然让厨房给你做粥?”“我大老远来蒋家喝粥?”周未用蟹剪剪掉蟹钳、蟹腿,换蟹叉勾出里面的蟹黄、蟹肉拨到宥年的盘子里。他手稳,像在做手工,剥出的都是整肉,蟹壳还能拼回去。裴钦酸他:“你这点倒是很像你爸。”“像他哪里好?给老爷子逼了半辈子。”周未剥一点,宥年就吃一点,然后接着画画。周未怕他吃多闹肚子,就停了手。裴钦叼着虾尾巴:“这回改逼你了,周叔熬出头了。”“我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周未自我评价十分客观:“他逼我也没用。”“哎——”裴钦翘着脚拖长声:“这特么什么样的狗世界!有人想求求不来,有人不要他偏给!”他看向远处的蒋孝期,碰巧蒋孝期也转头看过来。裴钦过嘴瘾:“土豪。”重音在前。周未扬了扬手里的纸巾给他看,上头画了张蒋孝期的脸,姜醋在纸上洇出的轮廓五官居然有七八分像,只是那人像头上顶着头巾身穿阿拉伯长袍,一身迪拜王子范儿,相当土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