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赁马车按照路程收费,一辆马车可以坐八个人,从雁衡山山脚到西平城城门一个人要七十文。当时还有另外两个人要租车,一路上说不定还要人要搭载,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小车厢里,陆翀哪里愿意,他干脆包了这辆马车。他们在城里玩的时候,马夫可以任意接客,但下午末正三刻要准时在城门口等他。陆翀一共花了一两二钱纹银。陆翀目光心虚的从她脸上移开:“不贵,好了,好了!你继续吃包子,我睡会儿!”说完,陆翀便闭上了眼睛。苏缨张张嘴,不好意思喊他了。马车辘辘行驶在青石板街道上,苏缨吃完包子,趴在窗边,手指捏着车窗纱帘的边角,一边散着车厢里的肉包子气味,一边好奇地望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风景。她记得这条路的存在,但早已忘记它的样子。陆翀慵懒地靠着车壁休养生息,一抹刺眼的阳光洒进车厢,陆翀眉头皱了皱,撩起眼睫,看到苏缨毛茸茸,碎发随意飘舞的小脑袋和她瘦瘦细细的肩颈背脊。偏头目光略过苏缨认真的面庞看窗外,不过是些常见的沿街绿植。陆翀薄唇轻启,刚想嘲讽她两句,又想到苏缨缨这小姑娘拘在山里,也没见识过什么东西,想了想,安分地把嘴闭上了。在心里为自己解释,他是犯困才不愿意讲话。苏缨看了好一会儿才把纱帘放好,转身看到陆翀的睡颜,知趣地放轻了声音。马车在城门口停下,两人徒步进城。城门两侧有官兵检查,见到异族长相,或是行为鬼祟之人便立即上前扣押。苏缨想起上回在药铺,听叶清姐姐偶然说过,说这几日西平城不大太平,胡人作祟,让她住在山上也小心一些。苏缨愤愤地想,现在胡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她同情地看了陆翀一眼。“怎么了?”陆翀目不斜视地拉着苏缨穿过关卡,进入城门。“你的货物被抢,有没有报官啊!”苏缨好心地问道。陆翀喉咙一噎,心里咯噔一声,身体绷紧,后背猛然窜出虚汗,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陆翀回神:“我当时只顾着逃命,忘了。”苏缨心中更同情了,也不知他的东家厉不厉害,周玄焱好可怜!那他该怎么办呢?苏缨也不敢问,怕戳到他伤口,让他忧虑,今天是出来玩的,就要开开心心的啊!见苏缨没有追问,陆翀冷静下来,暂时松了口气!隐隐约约有些后悔了,他想以后再解释吧!西平城不大,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主城区。旗亭酒肆,商铺摊点林立街道两侧,吆喝声,叫卖声,玩笑声,争吵声一同穿破耳膜,繁华极了。陆翀随着苏缨在幽禁的深山中住了几日,站在热闹的人群外,竟有些不习惯。苏缨眼睛都不够用了,艰难地收回视线,眼睛里藏着兴奋:“你想去哪儿玩啊?”陆翀今天的确有个地方要去,四处看了看,拉着苏缨的胳膊往里走:“带你买个好东西。”挤挤攘攘的街道,苏缨艰难地穿梭在人群中,细细的眉毛微微蹙着,皱着小脸,不停地眨着眼睛。陆翀忽然松开他一掌可握的胳膊,直接一把揽过苏缨的肩膀。苏缨一呆,她的肩膀抵着陆翀坚实的胸膛,街道混杂的气味中她只闻到陆翀身上苦涩的药味。苏缨仰头,看到陆翀漂亮的下颚线和抿着的漂亮的薄唇。苏缨低头,眨巴眨巴眼睛,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她舒了一口气,陆翀也舒了一口气,她没看到他低头的一瞬间,陆翀红透的面颊,红到小麦色的肌肤都遮挡不住。两人最后站到了一家售卖成品家具的店铺门口,苏缨隐约猜到陆翀要买什么了。陆翀放开苏缨的肩膀,手掌背到身后微微拢着,另一只手手背靠过去,擦去手心冒出的汗:“走!”陆翀大摇大摆地进了店铺。苏缨根本来不及阻止。这个年头,穷人家买不起家具,都是自己做,有人钱也会请出了名气的大师傅打家具,中等人家又常年买不到一套家具,因此街上虽然人多,但很少有往家具铺走的。见来了人,店铺掌柜连忙迎了过去。这两人身上料子普普通通,但相貌出色,女子是位清丽佳人,男子气度好,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两位想看些什么?”掌柜殷勤地说道。“床。”说实话,陆翀扫过一眼铺内的家具,不是很满意。掌柜脑中冒出三个字:大生意!掌柜手臂展开,示意陆翀看过去,店铺西墙前陈列着的一排拆开的床架:“客官请里面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