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贺阳呼口气,走到他左边坐下,两只手搭在膝盖上,躬着上身看他。池越掌心在大腿上搓了搓,偏过头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裴贺阳,你怎么回事?”裴贺阳没听懂,下意识抬起眼眉,“什么意思?”“人都回来了,还整得多悲情似的,干什么?”池越说,倾过身从茶几上拿过一个橘子,大拇指戳进橘子屁股,“都让你回来了,就往前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裴贺阳终于被这句话逗笑,笑过之后又舔下嘴唇,低下头,“我是太久没回来,突然进来看见还是老样子,就有点”橘子皮被扒成四叉八仰的样子,没一块碎掉,池越掰下一半,递过去,“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裴贺阳接过来,扯下一瓣塞进嘴里,“我尽快。”池越看着他的侧脸,笑了笑,低下头也塞了一瓣橘子进嘴。回国回得突然,裴贺阳那边的画廊暂交a父母帮忙打理,他们在那边很照顾他,听说事情原委之后,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裴贺阳手里不缺钱,贺莹在邱云峰的公司有股份,自己也有生意打理,给裴贺阳预备足了钱,他自己卖画也能赚不少。但接到他电话的时候,贺莹还是有些惊讶,毕竟之前商量好,要等裴四海的案子宣判之后,裴贺阳再回来。裴四海人虽然进去了,手底下的人也散了不少,但一些心腹还在,裴晓军和他妈,也不是省油的灯。裴贺阳受苦太多,贺莹不想让他再掺和这些,当然更不想把池越拉进这趟浑水。母子俩聊了一会儿,贺莹找的私家侦探说裴晓军最近东奔西走,似乎还没放弃要为裴四海翻案的机会。裴贺阳没说什么,只说自己最近不会出门,让她多派些人看着池越那边。疯狗会咬人,而且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咬法,人就只能防着点,还不能咬回去。一个礼拜的时间,池越都没什么大活,下班去面馆,打烊后回家,睡醒之后再去上班。三点一线的生活,规律得不能再规律。偶尔和裴贺阳发个微信,随便聊两句,两个人之间的进展,没有更多。周末临下班,李诚远过来说待会同事们一起去吃饭,庆祝他得奖。池越应下,说:“这顿我请,别抢单。”李诚远没个老板样子,手扶门框,“那肯定的,我就是来通知你一下,地点订好了。”池越笑了笑,“老板您跟我还真是客气。”李诚远闷笑着出去。晚饭其实吃得不算多丰盛,就是公司附近的一家川菜馆,大伙也没喝多少酒。池越看着不太对,问李诚远,“待会还有局?”李诚远低头说:“你才看出来?这也就是个前菜。”池越挑眉,半晌才笑说:“行,今天我兜底。”“快得了吧你,饭你都请吃完了,待会走公司团建经费。”李诚远瞥他一眼,“真以为哥压榨你啊?”池越无奈笑了笑,“我是真想请。”李诚远故意挑下眉毛,“那你以后单独请我,别让别人占便宜。”和老板说的一样,大伙吃完饭,兴致全来了,打了几辆车往酒吧街那片去。地方是同事郑岩找的,他朋友开的清吧,二层的位置全都包给他们。一伙人十几个,到了地方就开始撒欢,一溜烟往里面钻。池越跟李诚远被拉着一块玩3、6、9报数,八个成年人,没一会儿闹作一团。十几轮下来,池越一把没输过,李诚远被灌了好几杯酒。也不知道是真想醉,还是因为太尽兴。像他这样的老板,能和底下员工玩到一起,不多见。池越玩得有点累,说到楼下醒醒酒,恰好郑岩也要下去,两人一前一后往楼梯走。木质结构的楼梯,踩踏一步,都会发出吱吱声响,郑岩说这是他朋友特意弄的,就为了让整个酒吧看起来特别有情调,老弄堂老别墅,进来喝一杯,讲的都是老故事。有故事的人,不能没有酒,有酒在手,故事娓娓道来。老板是挺有心思。池越这样想着,踏下最后一阶楼梯,抬头睨见吧台左侧沙发坐上几个男人。按理说,过去那么长时间,他应该记不清裴晓军长什么样,但是这人的记忆点就这么奇特,瞄一眼,知道肯定是他。因为那孙子的眼睛长得太坏,狭长的一条,睁开眯起,都没有好人样。显然,裴晓军也看到他了。但池越当作陌生人一样,目光没在他脸上多作停留,和郑岩径直走向吧台。他故意选了个靠近坏人的座位。坐上高脚椅,郑岩跟酒保聊两句,转过头问池越,“你来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