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卿平:“……”
暮烟乐看他们插科打诨,睡意一点点上来了,夜色越来越深,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等两个男人停住闲聊,才发现她许久没声音,侧头看过去,暮烟乐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
宣卿平果断上前将被褥随手一盖,定定看了她半晌,颇嫌弃道:“找了她一晚上,可算折腾完了,这师妹不让人省心。”
裴云初支着下颌,眸色淡淡地看着他,漫不经心晃动手心的水杯:“既然关心她,为何总是一副嫌弃的语气?”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定要让人哄着,才会乖乖听话。他接着说:“她是你的师妹,我好声好气哄了半天,你这个师兄,却嘴硬心软一顿责问,所以方才她不搭理你,也不认你作师兄。”
“她认不认,我也是她师兄。”宣卿平心上像被扎了一刀,“却没想到,一晚上的工夫,她便认你当哥哥。”
裴云初眉宇带笑:“那你学着点。”
宣卿平撇嘴:“我没功夫养孩子,我是他师兄,不是她爹。”
裴云初不置可否,手里转着的水杯忽的平稳落地,他的指关节敲了两下桌面:“行,天也晚了,我回太极宗,不打搅你们休息了。”
说罢,他起身走出屋子,宣卿平紧跟其后,关门前,手指掐出一道简易的法诀。
风刮过烛灯,烛火一下灭了,屋子陷入黑暗,原来宣卿平注意到灯还亮着,特地把灯灭了。
裴云初挑起眉,忍不住笑话他:“刚刚谁说不学着点?”
宣卿平:“……”
暮烟乐晚上睡得不太好,诡谲怪诞的梦境紧紧拽住她的手臂,往下拉,拉到一层,往下还有一层,她的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时不时能听到外面昆虫嘶哑的叫声,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梦的最上方,鲜红地写了几个字:【倒计时八年】
她吓得额头冒汗,猛然从床上坐起,外面天蒙蒙亮,太阳刚升起,周围明亮的光线,让她的恐惧有所减轻,心跳渐渐平复。
这是进入奇怪世界的第一天。
周遭的家具都是真实的。
她的情绪也是。
她呆呆看向天花板,若有所失,脑子里最先浮现出姥姥的面容,很奇怪,明明只有暑假时才能见到姥姥,平日最亲近的家人是爸爸妈妈,可她遇到难以想象的艰难困境,最想念的竟然是慈祥的姥姥。
接下来,她又想起那个笑吟吟的男人,昨晚第一次遇见他,她却感到十分熟悉。
她期望再见到他,昨晚在森林里迷路,如果父母找到她,他们会关心她有没有受伤,脸上露出焦急害怕的情绪,但过了一会儿,一定骂她不懂事。
他脾气很好,不会责怪她不听话,也许能带她回真正的家。
暮烟乐刚要下地去寻人,脚踝的刺痛猛然袭来,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又把脚收到床上,神情变得闷闷不乐。
这时,宣卿平敲了敲门,走进屋内看到的便是她哭丧的表情。他摸不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在想什么,叹息着说:“怎么又不高兴了?”
暮烟乐回神,认真打量他。
他眉眼平静,身形高大,穿的比昨晚更正式些,宽松的蓝色衣袍,面料平整没有一丝褶皱。袖边精致,青绿色的针线绣出三片竹叶,与她昨晚的衣服类似。
“我没不高兴。”她抿着唇回答。
宣卿平轻嗤。
暮烟乐有点怕他,裴云初温和中带着几分疏离,而这人则冰冷至极,像冬天结冰的霜花,她不敢放肆,瞅了瞅他的脸:“你来做什么?”
“杨怀山。”他扯了扯唇,直接忽略她的问话,向后面喊了一声,“进屋给我师妹看病。”
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拎药箱走进屋,他短胡须,身材细瘦,唇色略深,眉宇间露出和蔼的笑容:“烟乐,听说你脚扭到了,我给你治一治,保管过几日正常上课。”
暮烟乐:“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