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掌柜说:“少东家,您今日可算出了个大风头,如今整座城里都在传了刚才那桩意外,您已经成了大家口中舍身救人的大英雄了。”
高士骞啧啧嘴,白了顾掌柜一眼:“老顾,你这是夸我还是讽我呢?我怎么听着觉得怪不是滋味儿的。”
顾掌柜扯起嘴角笑笑:“少东家美人在怀,自然春风得意,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人一走了之也没关系,反正有老身留下来善后。老身可是被一行人团团围住,有来道歉的,有来问情况的,还有凑热闹的。可怜我一把老骨头,要不是店里的伙计帮忙开路,八成出不来了,即便如此,老身还差点挤去了半条命。”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我见色忘义,不该把您抛下。”高士骞站起来要给顾掌柜作揖,“顾掌柜辛苦了,请受我一拜。”
“我可不敢当,少东家您已经让我丢了半条命了,现在我要是受了您这一拜,更要折寿了,我可还想多活几年呢。”顾掌柜嘴上开着玩笑,手上却赶紧扶住高士骞:“再说了,我就算受了您的礼,那些帮着我的伙计呢,难道少东家给他们每人都行个礼不成?”
“罢了罢了,我知道你这老狐狸的意思,今年你尽管给他们封大红包,明年每个人的月饷再加半贯钱。”高士骞原本想要装生气的,可板起脸还不到三秒钟就笑了出来,指着顾掌柜说:“老顾啊,这几年,就你最会闹钱的事。你对下头做人情,每次都来问我拿银子。你也不算算,你这里涨了,其他的店也要涨,你统共要讹去我多少银子?”
顾掌柜反过来向高士骞作揖:“少东家此言老身可不敢当,若非少东家菩萨心肠,老身也绝不会有此念头。何况老身做人情,也是为了做好当铺的生意,相信涨月饷的消息一出,所有高盛当铺的掌柜和伙计们都会感激少爷的宽厚仁善,做事也会更尽心尽力。”
高士骞轻哼一声:“老顾,你别的话都不错,唯有一句话,我高士骞可不是菩萨心肠。我喜欢的人,我拼命疼;能帮我的人,我用心待,我能帮的人,我竭力帮。但是,若有犯我者,我也必会狠狠地反击回去。”
说这话的高士骞,收起了脸上常挂着的笑容,神情严峻里带了三分冷意。他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微扬起,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强大气场。顾掌柜虽与他熟稔,此时心头也不由地冒出一种敬畏感。他微微佝偻起身子,压低了声音道:“老身明白。少东家吩咐老身办的事情,老身为防万一,全都亲力亲为,请少爷放心。”
高士骞点点头,又恢复了刚才那种带着些促狭的语气:“老顾,你我还信不过么?好了,我也该去洗洗了,这衣服上还沾着一地的灰呢。”
顾掌柜也跟着微笑起来:“少东家快请吧,我让他们立刻把热水给您送过去。哦对了,明日中午烟花商会的会长和闯祸的那家烟花店的店主在醉风楼摆了酒宴,请您携眷出席,要好好向您赔罪。”
“携眷?”高士骞有些迷茫,自己身边可没有任何的女子啊。
顾掌柜笑得暧昧:“他们见少东家和小凌公子举止亲昵,把小凌公子当成少夫人了,还以为他是女扮男装。”
听了这番解释,高士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头的不畅一扫而空,迈着轻快得几乎要飞来的脚步,回自己房里去了。
把浑身上下都仔细洗了一遍,再换上干净衣裳,高士骞出门去了趟茅厕。回来时,发现隔壁凌沐然那间房里的灯居然还亮着,高士骞好奇地敲敲门,听到凌沐然喊“进来”,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是你呀!”凌沐然盘着腿坐在床上,穿着干净的白色里衣,领口开得有些大,露出凹凸有致的锁骨和一大片白嫩嫩的肌肤来,让高士骞顿时移不开眼。
一路盯着凌沐然的领口,高士骞慢慢走到他床边坐下,伸出手去摸了一把凌沐然的头发,黑亮亮的头发刚洗过,如今已经干了,摸起来又柔又滑。
唉,摸不到肌肤,只能摸摸头发代替了……高士骞默默感叹一声,对凌沐然说:“那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还穿得那么单薄地坐着,你要是敢着凉,我就扣你工钱。”
凌沐然是节俭惯了的性子,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拿钱威胁他了,所以即使一边嘟着嘴和高士骞赌气,一遍还是乖乖地用被子把自己给包了起来。“我睡不睡得着你就管不了了吧,我可在想重要的事情呢,别来烦我!”凌沐然撇过头去,对高士骞下逐客令。
“重要的事情?”高士骞的好奇心反而被吊起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说来听听,别小气啊。”
凌沐然起初还倔倔地不睬他,后来耐不住高士骞的百般纠缠和无敌“挠痒功”,最终还是笑叫着讨饶。把身上的被子揪紧一点,歪着头认真地和高士骞说:“我在想呀,各地都有别的地方没有的好东西,庆裕有好酒,庆平有最漂亮的烟花,若是能把这些东西拿到其他地方去卖,也许能赚不少钱。”
“继续说,说得详细些。”高士骞脸上浮起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脱了鞋爬上床,和凌沐然并肩坐着。
“我以前和莫伯伯去过几次特产集市,那些从各地运来的东西一点都不便宜,还有很多人抢着买。我算了算,这个集市每年只办几次,每次只办几天,都能有大笔银两入账。要是我们开一家店铺,常年都买各地的特产,那岂不是更要大赚特赚了?”凌沐然一边说着,眼前一边浮现出一座金元宝堆成的金山,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愈发向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