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戛然而止,严府的仆人已经把她敲晕了。
蒋蓉冷哼一声,“带到柴房先饿一顿。”
何玉晴自然是被饿醒的。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何玉晴费力地爬起来,看向唯一有光亮的地方——窗户。
星幕落下,点点亮光悬挂于苍穹之上。肚子饿得只想吐酸水的何玉晴没有什么力气,更无心欣赏美景,胃里一阵绞痛,每一寸肉都在肆意地横跳,但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随手摸索着旁边是什么,粗糙的木头表皮和纹理让她明白了自己身处何处。
柴房。
头一遭体验关了自己亲生女儿多少年的地方,心里不是愧疚,而是极大落差带来的嫉妒——凭什么自己得到了这个待遇,她却能安然无恙地做严家二少奶奶?
她仍觉得所有的不公都是别人的错。
肚子又饿了一阵,何玉晴差点就要两眼一黑再次晕过去时,外面的人终于将柴房门打开了。亮光一下照射进来,让她极不适应地眯起眼睛,没等缓过神来,人已经被架起来带走了。
蒋蓉坐在位置上,手里端着茶杯似乎是要喝,实际上杯盖刮了多次,只是一个神游天外的表现。直到何玉晴被架了进来,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在地上咚的一声,她才舍得放下手里的茶。
“长话短说。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你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来,我给你一笔封口费。要么大家就都不知道这些秘密好了。”
后半句虽然是吓唬她,但也足够警醒了。跟人命沾边的事,蒋蓉还干不出来。
“我、我选……第一个。”
蒋蓉浅笑,“识时务者为俊杰。”
月色当空,漂浮的云晃荡在周围,像是浮动的月光夹杂着虚无。院子的枣树仍旧青涩,伴着微风百无聊赖地拍打着同伴的枝叶。
姜落抬头望去,心头蒙上郁色,严佑还没有回来,那么和离的事就要再拖下去——这不行。
之前那份写好的和离书在昨晚的疯狂中被严佑毁尸灭迹,姜落只好叫云枝又重新写了一份,等她翻找出来,正准备直接拿去给蒋蓉时,便听院子外一阵脚步声。
“二少奶奶,夫人让你马上去正厅,不能耽误。”仆人恭敬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姜落有些疑惑,一般从用过晚饭后,就不会和蒋蓉有碰面的机会了。“……好。”她将那份和离书揣在身上,跟了上去。走得近了,她才发现周围的仆人似乎不少,围在周边如同一个密笼,就像是——
怕她逃走一般。
姜落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突然想到了那里醒目的吻痕。这样去见蒋蓉显然不合适,她又退了几步顺手拿上云枝递给她的披风,浅浅遮挡。
院子到正厅的距离并不短,脚掌甚至能走出鹅卵石的形状,尤其今晚带路的人走得比平时要快,这种感觉就会更明显。
见到蒋蓉的时候,姜落还不知道是为什么。蒋蓉屏退了周围人,只剩下她们两个。
今夜无雨,灯火摇晃,她坐在上方,目光扫过她手上的镯子,简单称呼她。
“姜姑娘。”
这个称呼姜落的寒意一瞬窜到头皮,各种可能的场景在她脑中开始疯狂地涌现,反反复复像碎尸搅拌一样炸开,叫嚣着自己的真实性——而她最担心的,是何玉晴若是对严家做了不利的事怎么办?
明明她叫云枝去查看的时候,何玉晴已经不在那里了……那她是什么时候被蒋蓉带走的……难道是在衙门时被带回到了严府……
“姜姑娘?”
又一声称呼将她拉回现实。
“是。我在。”姜落回过神来。
姜落的直接承认让蒋蓉有些意外,就单从她与姜落相处的日子看来,也不像何玉晴形容的那般十恶不赦,但话又说回来,这跟她没什么关系了。蒋蓉冲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站起来,“不必跪着了,以后你我之间不会是这种关系了。”
姜落反应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把还新鲜的和离书递给她,“抱歉……我……”
“这不是你一句抱歉就能弥补的。”蒋蓉的表情没有预想的严肃,反而有种解脱的平静。
一开始是为了严佑,他说沉家千金合他心意,没想到却是个掉包的冒牌,怪不得字不会写,交际方面也很奇怪——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不对,姜落第一次敬茶的时候,她就怀疑了,只是那仪态姿势又挑不出刺来……啊,她母亲说她学了跳舞,还有什么哥哥姐姐,教她有的没的。
想到跳舞这件事,蒋蓉也有点看不上眼,那些舞姬伶人才会做的事,上不得台面。
蒋蓉看了一眼递上来的和离书,心头噎了一下,原先以为姜落是奔着严家的财产来的,又或者是和她母亲串通好了,敲诈一笔,但姜落的表情却并不是这样——
太寡淡了。没什么情绪。看不出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