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粼之所以能赶过来,是因为太子妃在和墨玖安碰过面后,在皇后那里偷听到了她的计划。太子妃慌张离开,一路奔跑着寻找墨粼,在哮症发作差点晕厥之前,墨粼及时抱住了她。太子妃气喘吁吁地将皇后的计划告知墨粼,不断催促他去救人,墨粼为了不让她的情绪更加激动,只好在传唤太医之后,按她的意思出发去救人。在进门的那一刻,墨粼看见了满园的尸体,皆是一刀毙命,干脆利落。他一路跟着尸体的痕迹找到了囚禁墨玖安的寝殿,进门后就遇到了满脸肃杀的容北书,看见了虚弱的墨玖安,也包括他们身后那群衣衫不整的男人。放走容北书后,他杀光了剩下的人,平静地走出了院门。被禁军层层守卫的宫门高墙,若要从外面送进三十个伪装身份的活人,其实也并非不能实现。谢衍就可以做到。可若想将三十个死于非命的尸体悄无声息地送出宫,那这件事,只有一人能够做到。那便是这皇宫的主人,盛元帝。寿宴一般从午时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的戌时,众人吃喝玩乐,尽情地享受盛宴,盛元帝也会偶尔离席,换衣休憩。盛元帝走进乾坤殿,张开双臂让宫女为自己更换外衣。他的目光扫过一旁肃立的太子,眸里浮上几分探究之色。盛元帝能看出来墨粼的异常,可还不等他询问,墨粼撩袍一跪,拱手开口:“父皇,儿臣惹祸了”太监德栩正忙着协助宫女为皇帝宽衣,听到太子的这一句,他心脏一突,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抬眸观察盛元帝的神色。盛元帝眉心微凝,缓缓放下了手臂。德栩会意,轻轻挥了挥手,殿内的宫女太监们皆弯腰颔首,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墨粼并没有第一时间禀报情况,而是要求德栩把禁军统领蒙挚叫来,在他来了之后,墨粼才将事情的经过一一禀明皇帝。与墨粼预想中的一样,盛元帝勃然大怒:“好啊,谢衍现在都能把手伸进朕的禁军了,接下来他想做什么!?是不是还要坐上朕的龙椅啊!”一旁的德栩弯腰低头,战战兢兢,蒙大统领则跪在墨粼身侧,也低着头静静地承受皇帝一波又一波的怒意。“你这个禁军统领怎么当的?嗯?那么多杀手混进宫里,你竟丝毫不知!朕的女儿在自家后院散步都能遇害,那朕还要不要出这个乾坤殿的门!?”蒙大统领沉重叩首请罪,盛元帝却不想理他,迈腿便要出宫寻人,墨粼急忙开口制止:“父皇,此事不宜声张,容北书比儿臣先一步救下了玖安,有他在,玖安定能平安无事,当务之急是处理那些面首的尸体,以免影响玖安清誉”盛元帝浓眉紧皱,缓缓闭上了眼,喘着粗气思虑片晌后,道:“德栩,你去处理干净”德栩拱手领命,退了出去。盛元帝转而命令蒙大统领:“朕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趁容北书还没走远,派人暗中跟着,有任何情况及时汇报,还有,朕给你三天时间清理禁军中的眼线,优化皇宫巡防布局,三日之后,朕再决定怎么罚你”蒙挚重重磕头,谢主隆恩。墨粼帮墨玖安逃走并且杀光那群面首,甚至还敢前来禀报实情,这是因为,他知道盛元帝绝不会让他的所作所为暴露在谢衍面前。在谢氏一家独大的问题上,盛元帝和墨粼的立场十分一致。人人都说比起叔叔,舅舅才是党争最忠诚的助手,墨粼却想笑。当他有足够大的权力和野心时,即便没有登基的资格,他依旧能架空皇权,挟天子以令天下,甚至还能谋权篡位,取而代之。所以,盛元帝非常清楚,必须要在墨粼登基之前削弱谢氏的权力,以免未来墨氏天下落入他人之手。然而墨粼也很清楚,必须要在盛元帝在世时,利用谢氏获得军权,利用墨玖安除掉谢氏,最后,再看看他这个贪玩庸碌的三弟,到底有没有暗藏野心。当谢皇后领着一众女眷兴师动众地赶到案发地时,发现整个院落以及寝殿之内空无一人,没有打斗痕迹,没有一个脚印,甚至见不到一滴血迹。这里安静的仿佛时间凝固,唯独那棵老槐树在秋风里沙沙作响,为这份安静增添一份诡异的氛围。谢皇后顿感不祥,找了个理由带众人转身离去,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太监正躲在远处观察这一切。然而不出半刻,在那宏伟奢华的乾坤殿中,一个太监小碎步上前,对着闭目端坐的盛元帝小心翼翼地禀报谢皇后的踪迹,盛元帝缓缓睁开双眼,眉峰霎时一沉,眼底染上戾气。翌日清晨,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吐出灿烂的朝霞。京城的街道上人流涌动,车马喧哗。商贩们早早便开了货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商品,吸引着路过的顾客,他们嘴里吆喝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形成一股热闹的氛围。,!容长洲知道弟弟一夜未归,只能自行出发上朝。可当他在宫门口见到容北书时,昨晚的担心和疑问瞬间消散,在那一刻,容长洲对自己恨铁不成钢,只余一阵心塞。容长洲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进了宫门。容北书略感疑惑,跟了上去。“兄长怎么了?”“我一个单身狗还担心你昨晚在哪儿过的夜,我真是多余操这份心”说罢,容长洲转头看向他,手指了指容北书的嘴。“你上点药,嘴唇都咬破了”容北书脸颊蓦地一红,躲闪着目光,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已经上过药了”他确实上过特效药,可即便药效再强,仅一晚的时间还不足以完全恢复。不过好在,至少可以做到没那么明显。在外人看来容北书也许就是上火,但是容长洲知道他昨晚没回来,况且近距离看过之后就能知道那不是自己长出来的水疱,而是被人咬出来的红痕。容长洲边走边摇头叹气。他在这儿可是万众瞩目的天才啊,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咋就没想着找个女朋友呢?其实想归想,问题的答案,容长洲心知肚明。这个时代没有“谈恋爱”三个字,自然也不会有“女朋友”三个字。这个时代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婆娶回家容易,但是先婚后爱这种事不一定能落在他一个现代人的头上。毕竟他这个人追求的是灵魂的契合。其实他倒也想试试不走心的关系的容长洲如此想着,缓缓转头看向容北书,眸里满是无奈。烟花柳巷不让去,陌生女人不想娶。这就是个死局容长洲又深深叹了口气,忽略容北书探究的目光,默默转过头看向正前方。他们面前是通往永宁宫的长阶梯,高耸磅礴,透着权力的压迫感。每日清晨都要爬这么长的阶梯,容长洲却并不会觉得累。因为他踩上的每一个台阶,走的每一步,仿佛都是通向他位及人臣的道路。容长洲和容北书同时踩上长阶,在那一刻,容长洲顿时昂头挺胸了起来,也瞬间释然。算了,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容北书静静地看着容长洲不断变换的神情姿态,堪堪压住唇角笑意。兄长这是又演上了。二人默默走上去,到了第一个平台时,望见七八个官员正十分恭敬地朝一个身影行礼。谢衍身姿挺拔,举止庄重,宛如一根挺立的松柏,气质高贵而充满威严。五姓之首的谢氏家主,一品侯爷兼任丞相之职,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散发出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气势,仿佛风云都聚集于他身旁。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之中,也就只有三朝太傅袁钰才能与他平起平坐。谢衍凛然而立,静静地受着众人的礼,在容氏兄弟上来时,才舍得将不屑一顾的目光投向他们身上。容长洲就像一只没有感情的机器执行安装好的程序,麻木地朝着谢衍拱手作揖。鄿国十分注重礼仪,见上官不行礼是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轻则杖罚,重则斩首。谢衍是皇亲国戚,不尊他,就相当于不尊皇室。容长洲虽然嘴上没个把门,但是在这种明文规定的事情上并不会马虎。容长洲教科书式地行礼完,抬头时却发现身旁的弟弟背脊依旧笔直挺拔,目光则死死盯着谢衍,丝毫没有弯腰行礼的倾向。容长洲太阳穴突突地跳,立即拉了拉容北书的衣袖,小声提醒:“你现在是装都不想装了?”在场的众人也露出了几分讶色,目光在谢衍和容北书之间来回转,只见容北书眉睫沁着凉,无礼地直视谢衍,凛冽而锋利。而谢衍面上见不到丝毫惊讶,仿佛在他眼里,一向恭敬守礼的容北书此刻的行为并不反常,他也并没有表现愤怒,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冷眼看着容北书。一息的沉默之后,在那些个官员刚要开口训斥之时,容北书缓缓抬起双手,拱手在前,颔首行礼。容北书并没有予人口实,他行了礼,众人便无法再以什么不敬之罪大做文章了。容北书自顾自地直起腰,甚至没有瞥谢衍一眼,面色漠然地转身便走。那些个官员指着他摇头批判,开始煽风点火,只为在谢衍面前讨个好。容长洲望着弟弟离去的背影懵了一瞬,直到听到有人说弟弟无礼,他猛地反应过来,急忙朝着那群官员挤出了和煦的笑容。“谢大人,那我们就先上去了”简单交代过后,容长洲一步并两步地跟上容北书,满脸地不可思议。怎么一夜之间,他俩的角色反过来了?不该是他这个哥哥惹祸,弟弟替他摆平吗?今日的早朝结束的很早。盛元帝全程黑着一张脸,那些想要上奏的官员当然能看出来气氛不对,所以都不约而同地收住了想要开口的欲望。,!谢衍原本的计划是杀掉墨玖安。他与谢皇后里应外合,只要谢皇后按照谢衍的意思办,那么昨天就能除掉墨玖安。可惜,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谁让你假传我的命令的!?”谢衍很少如此失控,毕竟是谢氏家主,堂堂一品侯爷,他习惯喜怒不形于色,每时每刻都端着庄严又沉稳的姿态。然而此刻,谢衍心里的怒火克制不住地窜了上来,面色涨红,额间青筋凸起,怒声质问:“杀了她一了百了,你还搞这么多事干什么!白白给了她机会逃脱!一个死了七年的女人,竟还能让你犯蠢!”谢皇后不甘示弱地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反驳:“我只是想让她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感觉!”“生不如死?”,谢衍怒极反笑,咬牙切齿地问:“你怎么就生不如死了?皇后之位坐的不舒服吗?”说着,谢衍步步逼近,低沉浑厚的嗓音一字一句道:“既然你这么不想要这皇后之位,我可以换个人坐,可你,为何要坏我的计划!?”他的语气充满了威胁与压迫,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深渊中咆哮而出,带着令人恐惧的震慑力。谢皇后方才的气势一丝不剩,一股寒意涌上背脊,令她顿时汗毛竖起,双脚发软。谢皇后跌坐了下去,牙齿止不住地打颤。“我给你的那些死士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偌大的皇宫,三十个人突然蒸发,你觉得合理吗?”谢皇后眼睫微颤,缓缓低下了头,方才还强硬的声音此刻却显得有气无力:“我我到的时候一个人也不在,我也不知道”谢衍定定地瞅了她片晌,眼底闪过阵阵嫌恶。他剜了对方一眼,不耐烦地转走目光,拉开了距离。“谢如意,先父在世时就曾告诫过你不要执着于儿女情长,我是看在你是我嫡亲妹妹的份上忍你至今,若你再犯蠢,就别怪我不讲骨肉亲情了”:()公主的掌中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