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缭缭看了一下,端起碗。 燕窝是极上等的官燕,与她从前在楚王府里吃的一样。 戚家祖先原是大殷最有名影响力也最大的孝惠元皇后的贴身影卫。 孝惠皇后为大殷百姓办了许多实事,尤其是在提升女子地位这点上,居功至伟。 以至于到如今,朝野上下也仍然对这位皇后娘娘推祟不已。 戚家有这身份,就令旁人比不得。 更何况他们又实实在在地有功勋在身。 他们对皇家的忠心那是不用说的,皇家对戚家的信任也是不容置疑的。 如今的靖宁侯府,声大势大,比苏家是厉害些的,在京师也是能够横着走的。 但照她前世的时间线来看,事实上戚家的声势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大殷朝野目前还算太平,但北边胡虏时常扰境,一年后边关军情告急,皇帝下旨出征。 那一战死伤惨重,损失随行的将臣数十名,而其中绝大部分是武将,当时作为主将之一的靖宁侯府,那一战中也死去了四个。 虽然最后还是打赢了,却得不偿失,朝中损失大批良将,留下来的勋贵多是尚不成气候的少年。 簪缨之家从此一蹶不振,戚家逐渐没落,虽然仍是挂着侯爵,却连个六部三四品官员的气势也不如了。 如今靖宁侯府的繁荣兴旺,在戚缭缭体内这个未来的灵魂看来,就并不那么彻头彻尾地让人安心。 而当时战死在沙场的戚家子弟里,面前的戚子煜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他是当时的先锋将之一,接着阵亡的就是她的大哥靖宁侯。 她不觉停下勺子。 眼下她虽然有着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安康,看来这也不过是暂时的而已。 等待她重生归来的,好像也不是万事大吉…… 戚子煜只觉她今早略略有些不同,但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总之她这股懒洋洋的气质比起平时毛毛躁躁的她来,已不好让人再随意生恼。 他本来揣着的满肚子数落便就又咽了回去。 他真真是看着她长大的,小时候父母亲忙得顾不上她的时候,还不是他带着她? 要是天天有这么安静乖顺,他可就太省心了! 想到这里,他不觉端起碗来,好声好气地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ldo;快吃吧,呆会儿凉了吃了又咳嗽。&rdo; 戚缭缭正沉浸在她的思绪里,蓦然看见侍候得这么周到的他,不由睐着眼往他脸上瞄了两瞄。 &ldo;看什么?&rdo;他觑着她,没好气。 她凝重地看过来:&ldo;子煜,你该不会是有了……嗯?&rdo; 她暗示地挑了挑眉。 一个没成亲的男人对一个女人这么周到细心,这种事情定然常常做的。难不成这时候的他已经在外头有了相好的?…… 年轻人意志难免不坚定,她是姑姑,是长辈,对他有管教之责。如果真有的话……只要他最后能负起责任,她能理解的。 &ldo;戚缭缭!&rdo; 戚子煜忍无可忍把汤碗拍回桌上,怒吼的声音仿似要冲破屋顶:&ldo;你几时学得这样满脑子不正经!等我去告诉父亲!&rdo; 戚缭缭清嗓子,弯曲的身子收回来,眨眼坐成贞洁圣女:&ldo;子煜很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小姑姑是在说你有了新差事?&rdo; 她记得,他升上千户还不久。 戚子煜狠瞪了她一眼,拿着头鍪走到屋角大铜镜面前忿忿地戴上。 然后对着镜子里的她射来寒光:&ldo;昨儿晚上的事,虽然后来我去找过父亲保下你来了,但是仍然不能免罚,所以我要禁足你三天!这三天里,除了去学堂,哪儿都不许去!&rdo; 王爷会去? 戚缭缭看着他像她爹一样昂首阔步地走了,对着门口静默了半日才回过头来。 ‐‐禁足? 她玩味地拨弄起了碗里勺子。 不过听到他说起学堂,她便就想起位于泰康坊中心的那座四合院来。 大殷在两代前,也就是先帝尚未上位之时又曾经历过一场动荡,那场动荡里不止是本来的皇位有了变动,朝堂里又起落了好些人。 随着恩封,原本寂寮的泰康坊也逐渐繁旺。 坊里共住进了六户人家,除了靖宁侯府戚家,镇北王府燕家,武宁伯府杜家,以及吴国公府程家和护国公府邢家,最后就是世宦之家的苏家。 子弟一多,六家长辈们就共同出资建了个学堂,专供坊内子女读书习武,但凡六岁以上十五岁以下子弟不管男女都得进书塾里习读,当然,除个别变态到不满十五岁就能考取功名的人,能够得以提前告别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