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在侯府当差不常回家,张管事去世后,张亨也就无人管束,虽然生得人高马大,却至今没个正经活计,成日里呼朋唤友,不务正业,令常嬷嬷时常头疼挂心。
昨日听了姑娘那番话,常嬷嬷心里着实高兴,正寻思着找个空儿回来一趟,跟儿子好生说道说道。
因着端午将至,每逢节下事情就多,卫国公府比安庆侯府讲究,很多事情要循着旧例来办,常嬷嬷又是个爱操心的,一时脱不开身,本想过完节再回来,没想到今日姑娘又跟她说了那些话,她听得云里雾里,生出几分疑惑,便向姑娘询问因由。
萧时善哪能直愣愣把事情全抖搂出来,见常嬷嬷问起,她便淡定如常地说道:“打听得清楚些是为了有话可说。端午那日,老太太和太太们要去金水河畔看龙舟赛,我在边上陪着,若是一问三不知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致。”
常嬷嬷一听也是,姑娘性子好强,原来是为了那日在老太太跟前挣个脸面,心头的那丝疑惑散去,一心想着让儿子把姑娘吩咐的事儿办好。
正午的阳光有些灼人,常嬷嬷一路走来,路上停歇了两次才到了胡同口,走进弯弯绕绕的胡同,到了自家门外却见大门紧闭,上头挂了一把铜锁。
常嬷嬷心道来得不巧,不知又往哪儿胡混去了,可姑娘催得紧,这会儿已经到了家门口,不妨再等等看。
掏出钥匙开了门,常嬷嬷进门后,特地到灶房瞧了瞧,米缸里的米都见底了,哪像个过日子的样子。
常嬷嬷板起了脸,打定主意要把张亨训斥一番,哪知她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正是焦急之际,忽然听到外头有动静,她出来一瞧,恰好看到张亨湿着衣裳走了进来,手里还拎麻袋似的拎着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常嬷嬷大惊失色,急忙跑了过去,见张亨把那个瘦猴般的男子往地上一撂,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好在那人还能动弹,这让她心下稍安。
“从河里救上来的。”张亨生得高大健壮,浓眉大眼,一身结实肌肉配着粗犷凶狠的面容瞧着就不好招惹,看到常嬷嬷回来,心里还有点疑惑,“娘,你咋回来了?”
常嬷嬷往常都是月中的时候回趟家,今日才刚月初。
原来是救人,常嬷嬷放下了心,此刻听他问起,便把姑娘交代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听到了常嬷嬷的话,张亨心口猛然跳动了起来,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
常嬷嬷说道:“你赶紧帮着姑娘打听打听,把事情……”
话还没说完,地上躺着的男子突然坐直了身子,直勾勾地盯向常嬷嬷,嘴嘀咕着什么,把常嬷嬷吓得脸色一白。
“他这是咋了,眼睛直勾勾的。”常嬷嬷往后退了几步。
张亨回过神来,没管地上的瘦猴,对常嬷嬷拍着胸口道:“这事包在我身上,明儿我就把单子列出来。”
常嬷嬷点点头,本想跟儿子多聊会儿,但瞅着地上那个疯疯癫癫的男子,也就打消了念头,拉过张亨教训了一句,“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
再三叮嘱后,常嬷嬷出了猫儿胡同,回到国公府跟萧时善回了话。
事情如此顺利,萧时善心情大好,只盼张亨是个能办事的,这几日的赛事她是赶不上了,但端午那日的龙舟竞渡她却不想错过。
在女眷之中也有赢彩头的事情,可那只是为了凑趣,没有谁是奔着赢钱去的,即使赢了钱也会随手打赏出去,而不是装进自己的腰包。
要想赚到银子就得另寻他法,比如每年端午时节京中最大赌坊合隆坊开设的赌局。合隆坊直接包下了金水河西岸的萃雅茶居,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都可参与其中,一连开设五日,将热烈氛围推至顶峰,那才是萧时善看中的地方。
然而此事并不光彩,需得谨慎小心,大张旗鼓地办是万万不能的,这才寻到了张亨身上。
隔天中午,张亨就把单子列出来了,他一刻不停地来到国公府,依照约定在一处角门外等候,此时烈日当空,小巷内分外幽静。
片刻之后,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响,从角门里走出个柳眉杏眼的俏丽少女,上下打量了张亨两眼,开口言道:“你可是常嬷嬷的儿子张亨?”
来的人正是疏雨,她和微云是贴身伺候的丫鬟,姑娘要做点什么,即便瞒得过常嬷嬷,也瞒不过她俩。
萧时善本也没想瞒着二人,毕竟还得要她们配合。
疏雨其实见过张亨,只是没想到才两三年的工夫,这人又健壮了许多,在角门外一杵,活像一座小山。
张亨见来的人不是常嬷嬷而是疏雨,知她是姑娘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不敢有所轻怠,连忙应了声是,又拿出了姑娘要的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