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林萱渴望地位和尊严,太子地位尊崇,人人皆敬畏。平日里吕守一见到他,也会心甘情愿跪在他脚下,诚惶诚恐道一声主子。两人互相羡慕对方拥有的。毕竟两人从小就认识,抬头不见低头见,虽没多少感情,见了面,也不能当作没看见。“怎么脸色却这么差?”太子林慎言正在喝茶,抬眸瞥了她一眼,放下手中茶,关切询问。林萱出门前,已经换了圆领厚裳,将脖子裹得严严实实。裴云瑾喜欢乱啃,她皮肤又薄,脖子和肩膀遍布可怕的瘀痕:“午后突然刮起凉风,许是冻着了。”一到三月她便贪凉,喜欢穿薄衫。虽说已是四月,若避开太阳在阴凉处行走,依旧冷得厉害,正殿里那位体弱的徐妃娘娘还穿着薄袄。对于她的穿着喜好,太子不予置评,只是出于关心道:“以后出门让人带件披风。”“多谢殿下关心。”太子其实很不错,虽然邧帝经常骂他是蠢货,可林萱却觉得他已经很优秀。世人多为中庸之辈,似裴云瑾那样文武皆全的妖孽也没几个,更何况他是镇南王万里挑一选出来的养子。把他跟太子放在一起比较,对太子实在不公平。宫里人人都想踩林萱一脚,可林萱跟那些人没有仇,实际上最应该恨林萱的人是太子,林萱夺走了邧帝太多关注,累及太子成为没爹的孩子。太子却不恨她,平时里只装作看不见,真见面了,待她也算客气。“相府公子如何?我听说你们切磋了古琴,相处十分融洽。”林萱看了眼太子,太子触到她审视的目光,立即慌乱闪躲,耳朵都有些红了。太子是在试探她吗?想从她这里知道什么消息?或者说,她若跟姚允正成亲会对太子有什么威胁?太子从不过问她的私事,这是第一回问,她不得不往深了想。“没影儿的事,他可是相府公子爷。”林萱轻描淡的回答。太子听完,长叹一声,却安抚她:“你要记住自己姓林,休得妄自菲薄。”林萱回以感激的笑。她的太子兄长还是很厚道的,只可惜投错胎,他们两个都不幸,同时拥有一个疯子父亲。邧帝跟嫔妃们聊得投入,林萱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离开,她疼越来越疼,先跟吕思净身边的小太监说了声,又去向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季瑶告罪,才坐了轿辇回青玉宫。林萱身子不舒服,晚上也没用膳,径自爬到榻上昏昏沉沉的闷头大睡,后来吕思净来看她,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听清。被他伺候着喝下一碗黑乎乎的药,脑子才没那么疼,昏昏沉沉便睡去。她睡到第二日辰时才醒,红豆提醒她,陛下命镇南王世子开课授《四书》。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要去听讲,林萱也不许躲懒。几乎在短短一瞬间,林萱便明白了邧帝在想什么。他不得不服气镇南王把这个儿子教得好,心生嫉妒之余,还想取彼之长,补己之短。难怪邧帝和众嫔妃昨日聊得那么投入,原来是在聊孩子们的学业,是谁想出来把竞争对手请过来当给自己当老师这种馊主意?林萱将那人的祖宗问候了一遍,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她又要跟裴云瑾见面,逃不开,避不开。林萱懒懒地抬手,任凭红豆给自己穿衣上妆。她脑海里忽然浮现裴云瑾训斥下属时的严厉面孔,再想想那群娇滴滴的小皇子们被训斥时哭鼻子的模样,莫名有些开心。也不是完全没有乐子。林萱到的时候,裴云瑾尚未开始授课,但所有人已到齐,只等她一个。他站在台上,目光不经意地在林萱身上扫过,执戒尺敲桌:“我这儿的规矩,不守时辰的人,需站着听课,否则便回去。”邧帝虽不好女色,却极其擅生养之道,被他幸过的嫔妃,除徐妃外,个个有子嗣。此时舜华斋里泱泱一片坐了四五十个,都侧过头看她。林萱才不管裴云瑾说了什么,她正头疼,在末尾找个空位置坐下来,趴着睡觉。裴云瑾眸色顿深,盯着林萱好一会儿,小姑娘脸色苍白。今日太热,更甚于昨日,她却穿着厚衫,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也不怕捂出疹子。她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看也不看他一眼,换个方向趴着,后脑勺对他。皇子公主们开始叽叽喳喳,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起来。裴云瑾用戒尺敲桌,才再度安静。今日授课,裴云瑾明显有些分心。但他讲课比宫里的太傅更风趣,浅显易懂,深入人心。下了课,几个十一二岁的皇子围在他身边,问他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