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眼前之人,凌泽亲手把剑捅入萧辞的胸口。这一次,长剑相指,对上的是罪魁祸首,他要为萧辞报仇。
言绪凝视着离自己仅有分毫的剑锋,心中尽是苦涩,但也有期盼释怀的兴奋。如果这一剑刺入心脏,也许他身上的罪孽就会少一些吧,也许自己再次见到兰絮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羞愧了吧。言绪想到这,缓缓闭上了双眼,好似在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夏安站在言绪的身后,一直紧张不已地瞧着。这是言绪犯的错,后果必须他来担。但如果后果是要言绪这条命,那他愿意把自己这条不太值钱的命送给言绪,帮他平了这后果。夏安的手紧紧攥拳,眼睛死死盯着凌泽手中犹疑不前的剑,时刻做好送命的准备。
凌泽端着长剑,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他心中的怒火已经到达顶点。几次都差点要将剑捅进他的心口,可到关键时刻,悬在空中的剑又停了下来。半晌过后,凌泽慢慢垂下手中的扶光剑,抬眸看着灰白的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
现下虽然是正午,但天空却逐渐变得阴沉。原本还在天空中盘旋的鸟儿,纷纷都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巢穴中。寒风徐徐吹来,随着时间的延长,寒风越发的凛冽。天边的闪电霎时照亮四方,紧接着轰隆作响的雷声为此刻作了最后一曲哀乐。
雨点淅淅沥沥地洒下,一瞬间变成瓢泼大雨。还站在外头的三人,没有一个人施法弄出避雨结界。三人就这样任由雨点浸湿衣衫,心中皆是说不尽的苦涩和痛苦。
凌泽身上的血腥味被雨水冲散,可心中的悲哀仍旧盘旋不去,不死不休。
言绪是骗了我,骗我和他成亲,骗我刺杀萧辞。可伤害了萧辞的罪魁祸首真的是他吗?如果,在道侣大典上,我多思忖片刻,多怀疑一点,也许萧辞的胸口上就不会有伤。还有在很多时候,如果我多相信萧辞一点,或许他会比现在过得更开心。
原来,早在我和他刚见面时,自己就未曾尝试理解相信过他。他虽在轻风寺没有第一时间救言绪,可他永远都是那个直面危险,守护身边之人的人;他虽是醉云巅派来夺取玉魂的人,但他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从未做过对晓风门不利的事。
我始终没有用心了解他,从来没有。
或许,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那个伤他至深的人。
骤然,一道惊雷打下,巨大的响声把还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三人全部拉了回来。那扇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一身玄衣的萧辞从屋里走了出来。
三人的目光全都移到萧辞的身上,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
萧辞坐在屋子里,总觉得外头好像有些细碎的声音,虽然距离有点远听不太清,但总觉着是有人在吵架。他没想管,这些小事也本不该他管,可外头刹那间便狂风大雨,萧辞想起自己种在外头的药材还没有挡上遮雨布,要是就这样淋上小半个时辰,它们就绝对活不了了。
萧辞一打开门,便瞧见对面那间屋子的墙边站在三个人,浑身竟已被雨水打得湿透,一个个却还像个没脑子的一样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避雨。想来,刚刚吵架的声音便是他们三个人发出来的。萧辞眼尖地瞧见,其中一个人竟然是泽清,他的手上竟然还握着一把上好的剑。
“泽清,他们是谁?”萧辞冰冷地声音传出,沾染着饶是凄风冷雨也比不上的寒意。这一句话,惊醒了站在一块的三人。
凌泽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萧辞,神情激荡,自己有好多话想对他说,恨不能现在就冲过去跪在他的面前认错。可现在的萧辞已经把那两年的记忆全忘光了,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凌泽只能连忙强忍心底尖锐的疼痛,假装平静地对萧辞说:“他们是……来给醉云巅送货的,送完货就迷了路,这才走到这。”
“那你们吵什么?”
“我怕他们惊扰到少主,就斥责了几句。”
言绪眼睛死死地盯着萧辞,虽然在他脸上看不出一点爹娘的模样,但他有感应,他就是自己的弟弟,“少主,我们想留在醉云巅。”
凌泽猛地回头看着神情坚定的言绪,心想他又想耍什么花样。之前问他们为什么来醉云巅,他们还是没来得及告诉我真正的原因。但只要自己还在萧辞身边一天,就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一分一毫。
萧辞有些错愕地看着雨中的两人,自己在醉云巅这么多年,就从未看到过主动进入醉云巅的人。今日是什么日子,竟还一下来了两个。不过,乔羽走了,自己正好缺了贴身仆从,不如就把他们招来,这样也好过强迫别人来。
况且,自己自愿来醉云巅的人,若不是看中月钱多寡,那就是别有用心。这种人还是放在自己眼皮下安心一些,若他们有异心,也好快速铲除,不留顾虑。
“好。叫什么名字?”
“许言。”
“小安子!”
“……”萧辞望向旁边那个摇头晃脑的少年,这名字还真是好记。
“泽清,带他们去房间。”萧辞话音一落,忽然眉头一皱,右手一挥,他们三人的头顶上顿时出现了避雨结界,突如其来的暖意让三人皆是无言。
“下次下雨,记得带伞。”萧辞说完,便朝他种的药草走去。跟他们聊了这么许久,不知道自己种的药草有没有被淹死。要是因为这件事耽搁了,那他们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凌泽看着头顶上刻印着莲花的结界,一股熟悉感伴随着酸涩朝自己涌来。他强忍着不让眼角的泪再次滴落,默默地在心底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