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求你……别说了……”张萱儿走到桌边。她亟须找到一处支点,支撑她脆弱的身躯和意志。
“好,张宣,那你就别装了。”何姗说。
程昊有些诧异。如此的冷漠生硬似乎不该出现在这个一开始温柔羞涩的女孩身上。
张萱儿的表情痛苦地纠结了起来,何姗提及的那个名字刺痛了她。她看着桌上的一大捧玫瑰花,红色美得那么不真切,越是灿然,越易凋零。她曾经也有过娇艳的时刻,却在青春还未走完全部历程时,就提前凋零了。
她最终选择了投降:“我的事我自己说。我的本名是叫张宣,遇见费可的时候,其实是我特别脆弱的时候……”
人生的转折往往来得平淡无奇。大学开学第一天,张宣走向了舞蹈社的招新摊位,不会想到这个选择成了改变一生的转折。
成大是全国前十的名校,足以获得人们的仰视,然而非议也不少。校门关起来,嘈嘈杂杂都关在了门外。这里独成一隅,左右看看,大家都是一样的天之骄子,也就不会觉得身为成大一员是多大的殊荣了。
开学第一天,好奇心远远大过骄傲。张宣办好报到手续,便沿着绿荫浓郁的主干道一路逛了下去。沿路摆开的都是各大社团招新的摊位,她惊喜地发现居然还有舞蹈社。
“会跳舞吗?”舞蹈社的副社长孙娴语严肃地问。
“会!小时候学过。”张宣学过几年舞蹈,后来因学业无奈放弃了爱好,但内心对舞蹈的喜爱却是一直没有放弃的。
“水平怎样?”
“挺好的。”
孙娴语有点怀疑地打量着她:“跳两下。”
“在这儿跳?”
“对啊,这个也不能光凭你自己说吧。”
一个扎了条小辫子的瘦高男生挨了过来:“哎,我说,反正新会员进来还要再测试的,现在着什么急啊?”
“社长!”孙娴语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张宣倔强地屈了下膝,旋即单脚踮起,张开双臂,原地旋转了好几圈。她的马尾辫欢快地扫动着,纤细手臂拢起的怀中明明空无一物,却犹如抱了满怀的果实,看得人心中满满当当。
“不错啊!还是脚尖旋转这种高难度的动作。你跳芭蕾的?”男生问道。
张宣用劲点了下头,然后问孙娴语:“师姐,这水平够了吗?”
孙娴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招新表格的“舞蹈水平”一栏中填上了“中等”。
“中等?我看应该填‘优秀’!这姑娘我看行,招进来吧!”男生又殷勤地伸过手来和张宣握了握,“我叫魏安生,是舞蹈社的社长,新闻系大四的。”
“谢谢师兄!我叫张宣,是国际贸易大一的学生。”
孙娴语把招新表格往魏安生手里一塞说:“那你替她填了吧!”
大一的生活新鲜又紧张。张宣除了本专业的课,又修了不少艺术相关的选修课。她那对教师父母管教颇严,曾经课业以外的所有活动都被视作旁门左道。进了大学,突然没人管了,她就如同放飞出去的雀鸟,一下子自由了。
她要好好享受自由,在这校园里自由地发表言论,自由地与各种人来往,自由选择感兴趣的课。她在一间又一间的教室中穿行,推开宏观经济学的门,又从西方音乐史的课堂上离开。每周有三个晚上,又要在练功房里跳到大汗淋漓。
她每日带着憧憬醒来,又在兴奋中筋疲力尽地睡去。这种紧张的生活并不会使人憔悴,反而为她那张年轻天真的脸覆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她了解自己的美貌,对在男生中迅速成为焦点丝毫不意外。虽不至滥用别人的爱慕,却也不懂得美貌是如此脆弱,需用谦逊和内敛长久维护。而这种无知埋下的隐患在初入校园时就已显露了出来。
同寝的女生只有张宣一人是外地的,其余三人都是成江本地人。本地姑娘们一扎堆,免不了讲起家乡话。张宣插不上嘴时,就会默默戴上耳机听音乐,难以注意到背后的白眼和非议。
她偶尔在寝室里练个劈叉,在镜子前竖两个鹤立的姿势,就有人嫌她挡着道了。有时因为舞蹈社的活动回来晚了,动静大一点,就有人抱怨神经衰弱。
可张宣却并不在意。她有太多的事要忙,无暇顾及鸡毛蒜皮的小事。渐渐地,她就和班级群体脱离了开来。
一次舞蹈社的活动后,张宣从魏安生手里接过了舞蹈社最新要排练的芭蕾剧本。
“《天鹅湖》?”
“嗯,你看看,想跳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