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深吸了一口气,但实际上也并没有提起来什么干劲,语气温吞道:“随缘吧。”又是一新个学期,无聊地让人窒息。如果一定要说些感受的话,那就是没劲,过得实在太没劲了。或许是醉宿的原因,或许又不是,他觉得自己特别的疲惫。从往生回到自己家里的叶白用淋浴冲掉了一身酒气,换了一件干净的衬衫。在浴室的镜子前照一下,清爽帅气的形象与凌晨在夜店里时的样子截然不同了。轻步下楼时,看见餐桌边正坐着个青年男人,衬衫西裤,头发也打理地一丝不苟。叶白规规矩矩地道了声:“哥,早。”青年男人连头都没抬一下,手里翻看着一本艺人杂志,看样子他已经吃完早餐了,手边只有一杯咖啡。叶白被那人无视惯了也不觉得什么,自他有记忆起,哥就不喜欢自己,爸去世后他们兄弟的关系更是冷淡到了极点,姐不在家的时候,他们甚至都很难说上话。像夜不归宿这种事,根本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安静地坐下吃自己的早餐,直到看见大哥起身穿外套,才赶在他走出餐厅前说了一句话:“哥,我一会就回学校了。”“知道了。”男人步伐半点没停,很快连背影都消失在视线里。自始至终连一个眼神对视都没有,该是厌恶到什么程度才会连看一眼都懒得。叶白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平淡温和,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但还在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又自讨没趣了。在家里做工的张阿姨都已经适应了这种气氛,沉默地收拾着盘碟并不说话。她在叶家里已经做了快三年了,却也不知道兄弟俩冷漠疏离的具体原因。从前只是在私下里偶尔听人提起过一两句,是因为叶家夫妇两人的去世都与三少有关,所以这位大哥一直怨恨着自己的亲弟弟。叶先生去世的时候叶白才十岁,叶夫人离世就更早了……这怎么可能会有关联?张阿姨虽然不解,却也不敢再多议论打探。她还记得自己刚到叶家时,另被一位已经在这里做了很多年又即将离职的保姆告诫过:绝对不要太亲近叶白,那个孩子有精神问题,甚至曾经发疯伤害过家里很多人。原本大家都不信,因为叶三少向来温和宽松,从来都没有人没见过他发火,更别说是有暴力行径了。但时间长了,他亲哥这种冷漠至极的态度似乎又向大家证明了什么……叶白觉得刚才的半碗粥让他喝了酒的胃舒服很多,抬起头朝着出神的张阿姨称赞道:“今天的粥很好喝。”张阿姨怔了怔后才点头回应:“那你就多喝一点。”“我等会要回学校了,可能四五个月不会再回来,家里面就辛苦阿姨了。”叶白说着用纸巾擦了擦手,从餐桌边站起了身。“是应该的。”张阿姨有点心酸,其实三少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无论别人怎样,在自己眼里他一直以来都很礼貌懂事。叶白温和地笑笑,没有再说话。回楼上房间整理自己要带去临西的东西。这是他要独自离家的第六年,总是长久地生活在外,他已经快要忘了哪里才是他的家。……早上七点钟,a市已经彻底苏醒。良曦和拖着行李从良昭的房子走出来时,街上就已经有很多车辆了。昨夜的流光溢彩似乎还在脑海里存留,这个城市就已经以截然不同的面貌开始了新一天的野蛮生长。街道上行人匆匆,妆容精致也衣着得体的精英白领,赶公交车上班的普通职员,开着车子疲于奔命的商人,排队等候早点的年轻学生……几乎没几个人能够像良曦和这样步履悠闲。城市里的人们为了在这里生活下去,已经早早地开始了一整天的奔波和忙碌。相比之下,良曦和还是喜欢小城市的安逸和自在。从a市到临西市的大巴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因为昨夜在往生玩到很晚,良曦和一上车就开始补觉了。从车窗投进的光影打在少年的侧颜上,轻阖的眼帘随着车体晃动微颤着,他的呼吸很轻,带着疲惫和对新环境的一丝丝期待缓缓睡去,然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他似乎回到了许多年前,自己还是个孩童的时候。由无数道光影交织成自己熟悉的样子,牵着他走进回忆深处。推开城市边郊一座老旧福利院的大门,在那里遇见了许多孩子的笑脸,有的模糊,有的清晰……他们迎面而来,跑跳嬉闹,围着自己用童稚的声音“哥哥,哥哥”的叫。眼前的所有景物都过于真切,抬头间,他甚至闻到了庭院里那颗玉兰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