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兄保重,后会有期。”废话不多的咄萝独告退了,而屋里还剩三个人。
耶律步的视线从进门后就一直不离开她,看得她十分不自在。
“童兄弟,我也先出去了,让孟大夫为你换药吧!哦,对了,换完药,你别忘了吃东西,希望你会喜欢这些食物。”
耶律步眼中存着笑,他别有深意的说完后便带上门离开。
童亿深虚弱的靠回枕上,原本稍微有些血色的脸颊又蓦然的白皙了。
书香◎书香书香◎书香书香◎书香
原来他是个瞎子大夫!
童亿深惊喜的发现这一点,人家瞎了眼睛,她实在不该这么欣喜若狂,但她真的太意外,原以为耶律步早知道她是女人而故意跟她演戏,没想到她又误会他了。
她小心的试探问:“孟大夫,你的眼……是怎么伤的?”
“小兄弟,我这眼睛已经瞎了五年了。”盂大夫照着耶律步给他的台词说,“我还记得那天我随着商率到西夏,没想到途中遇到生性残忍的女真人,就这么好好的眼睛被活生生的刺瞎了,好险少主救了我的命,还带我回大辽来妥善照顾我,这才让我找到了个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
菩萨保佑!他实在怕自己会露出马脚,要扮盲人不是件简单的事,他已经一连恶补了好几天了呢!
“是这么回事啊!”童亿深不禁心生同情了起来,想她大宋子民近年来颠沛流离的众多,有多少人遭到和孟大夫相同的命运啊!
孟大夫乐天知命的说:“小兄弟你也别太惊讶,与我遭遇一般的大有人在,尤其是在辽境内,处处可见咱们汉人战俘,我与你都算运气好,能得到少主的特别安排,这一生,我也没期望再回中原,只求日子平平顺顺的就够了。”
不知怎么的,孟大夫那萧索的语气让她想起了她爹被押解前,临别看她的最后一眼,那么沉重,那么无奈,所蒙受的冤枉不得昭雪,但君要臣死,臣又岂可不从……
童亿深眼中慢慢浮起一层泪光。
“你怎么啦小兄弟,怎么不讲话?伤口疼是不是?”
孟大夫很称职的假装由气息中辨认她的不对劲,接着察颜观色,连忙安慰她道:“不要紧的,你福大命大,最危险的时候都挺过去了,再过个十天、八天,你的伤势就不碍事了,只不过会留下一些疤痕,咱们男子汉大大天,一点小痕迹不算什么,你说对吗?”
竺闭闭眼,拭干泪,强打起精神,“我没事,您帮我换药吧!”
孟大夫松了口气,好险,瞧这小姑娘刚才泫然欲泣的,他还以为自己哪里露出马脚了呢!
“小兄弟,药我换好了,你快趁热吃点东西吧!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
孟大夫出了门后,童亿深的注意力才转到那盘食物上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那食物看起来颇为清淡可口。
一小块水煮的牛肉,器皿里白色的液汁该是马奶吧!居然还有一碗熬得烂熟的稀饭,这倒好玩,不知道是哪个可怜的南方商人被劫所留下来的投降品。
既然食物如此可口,她就恭敬不如从命的全数解决,她要留着命回中原,不存点力气是不行的。
吃完东西,也许是孟大夫给她喝的药汁发挥了功效吧!重亿深又沉入梦乡了。
书香◎书香书香◎书香书香◎书香
童亿深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伤口似乎在这一觉中愈合得甚为神速,不知道孟大夫在药草里头加了些什么,肯定不会是便宜的药材就是了。
她半撑起身子,兜紧身上的衣衫,窗外皎洁的月影映在窗格上,多么像她离家的那一晚,她清楚的记得,夜月也是这么美,四周同平常一样宁静,她却在梦中被奶娘给叫起来,忠心的老家仆仁伯带着她和幼弟就此亡命天涯。
她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娘亲被迫自缢,而她爹则得到了个斩首示众的凄凉下场,更不幸的是她与幼弟在兵荒马乱中失散了,没一年,仁伯也因为伤寒导致气喘死亡,只留下她一个,这份冤屈,这份无奈,她不知道要向谁去讨,也不知道能不能讨得回来……
哦!不能再想了,她必须坚强,她必须与天对抗,必须回中原,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还在等着她去寻找。
是的,她得离开这里!